第9章 稀有邮票商

“埋藏了——而且埋得很深——许多许多年,”迈尔斯特先生重复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他的同伴们。“先生们,我认为这句话非常值得注意——非常值得注意!”

拉思伯里再次将拇指插进马甲的袖孔里,开始在椅子上前后摇晃。他看向斯帕戈。凭借他对人的了解,他知道斯帕戈的新闻嗅觉已经完全被激发,此刻正像芥末一样热切地想要追踪新的线索。

“确实值得注意——非常值得注意,迈尔斯特先生!”他附和道,“你觉得呢,斯帕戈先生?”

斯帕戈缓缓转过身,自迈尔斯特进门以来第一次仔细打量他。这次审视持续了几秒钟,随后斯帕戈开口了。

“那你当时是怎么回应的?”他平静地问道。

迈尔斯特从提问者看向拉思伯里。拉思伯里觉得是时候向这位访客解释一下了。

“迈尔斯特先生,我最好告诉您,”他微笑着说,“这位是《守望者》报的斯帕戈先生。斯帕戈先生写了您进门时提到的那篇关于马伯里案的文章。您应该能看出来,斯帕戈先生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而我和他,以不同的身份,正在合作调查。所以——您明白了吗?”

迈尔斯特用一种新的眼光看着斯帕戈。就在他打量斯帕戈时,斯帕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我说——你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迈尔斯特犹豫了一下。

“嗯——呃——我想我什么都没说,”他回答,“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您知道的。”

“没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斯帕戈建议道。

“哦,没有——完全没有,”迈尔斯特回答。

斯帕戈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你错过了一个我听过的最好的机会!”他半带讥讽地说道,“你本可以听到一个精彩的故事——”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觉得继续说下去毫无意义,然后转向拉思伯里,后者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听着,拉思伯里,”他说,“有没有可能打开那个盒子?”

“必须打开,”拉思伯里站起身回答,“它必须被打开。它很可能藏着我们想要的线索。我现在就请迈尔斯特先生和我一起去办理打开盒子的手续。我得申请一份许可。今天可能办不完,但无论如何,明天早上一定能搞定。”

“你能安排我在打开盒子时在场吗?”斯帕戈问。

“当然可以——没问题,”拉思伯里回答。

“那就好,拉思伯里。我现在得走了,如果你听到什么消息,就给我打电话或过来找我,我也会这么做。”

说完,斯帕戈迅速离开,同样迅速地回到了《守望者》报社。在那里,一位被指派协助他完成这次新任务的助手递给他一张名片。

“斯帕戈先生,这位先生大约一小时前来找您,”助手说,“他说他可能能告诉您一些关于马伯里案的事情,但他等不及了,所以希望您回来后能去他那里一趟。”

斯帕戈接过名片,上面写着:

詹姆斯·克里迪尔先生,集邮珍品,斯特兰德街2021号。

斯帕戈将名片放进马甲口袋,再次出门,心里纳闷为什么詹姆斯·克里迪尔先生不能、不愿或没有直接称自己为“珍稀邮票商”,而是用了“集邮珍品”这样拗口的说法。他沿着舰队街走,很快就找到了名片上指示的店铺。第一眼看到店铺的外观,他就意识到,无论克里迪尔先生过去在这里做过多少生意,未来都不会再有了——橱窗里贴着新印的告示,宣布店铺即将出租。

走进店内,斯帕戈发现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正在监督最后一批存货的打包和搬运。他转过身,用明亮而探究的目光看向这位记者。

“克里迪尔先生?”斯帕戈问道。

“正是在下,”这位集邮家回答,“您是——?”

“《守望者》报的斯帕戈。您刚才来找过我。”

克里迪尔先生打开店铺后方一间小房间的门,示意访客进去。他跟着进去,小心地关上门。

“很高兴见到您,斯帕戈先生,”他亲切地说,“请坐——我这里一团糟——您看,我正在结束生意。是的,我刚才去找您了。我读了《守望者》报关于马伯里案的报道,也看到了你们刊登的死者照片,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些信息。”

“有价值的信息?”斯帕戈简洁地问。

克里迪尔先生用他明亮的眼睛瞥了访客一眼,干咳了一声。

“这得由您来判断——等您听完再说,”他说,“考虑到所有情况,我认为是有价值的。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还在营业——一切如常,您知道的——橱窗里摆着存货,所以路过的人自然会以为生意还在继续,尽管事实上我已经退休了——昨晚正式退休,”克里迪尔先生笑着补充道。“现在——不过您不打算记下我要说的内容吗?”

“我正在记,”斯帕戈回答,“每一个字。记在脑子里。”

克里迪尔先生笑着搓了搓手。

“哦!”他说,“啊,好吧,在我年轻的时候,记者们一有机会就会掏出铅笔和笔记本。但你们这些现代年轻人——”

“正是如此,”斯帕戈附和道,“那么,现在可以开始说您的信息了吗?”

“好吧,”克里迪尔先生说,“那我们继续。昨天下午,那个被描述为马伯里的人走进了我的店铺。他——”

“具体时间——准确的时间是几点?”斯帕戈问道。

“两点——圣克莱门特丹尼斯教堂的钟声刚敲过两下,”克里迪尔先生回答,“这一点我可以发誓二十次。他的样子和你们描述的一模一样——衣着、一切——我告诉你,我一看到他的照片就认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什么样的盒子?”斯帕戈问。

“一个古怪的、老式的、磨损严重的皮盒子——实际上是个非常迷你的小箱子,”克里迪尔先生回答,“大约一英尺见方,是那种现在几乎看不到的东西。它磨损得很厉害,正是这一点吸引了我的注意。他把盒子放在柜台上,看着我。‘你是邮票商——珍稀邮票商吗?’他问。‘是的,’我回答。‘我这里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他说着,打开了盒子。‘这是——’”

“等一下,”斯帕戈打断道,“他用什么钥匙打开盒子的?钥匙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他有一串钥匙,挂在分环钥匙圈上,钥匙是从他左裤袋里掏出来的,”克里迪尔先生回答,“哦,我可是眼观六路的,年轻人!好吧——他打开了盒子。里面似乎装满了文件——至少最上面是一堆看起来像法律文件的东西,用红带子捆着。为了让你知道我有多细心,我还注意到那些文件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红带子也褪色成了淡粉色。”

“很好——非常好!”斯帕戈低声赞叹,“太棒了!请继续,先生。”

“他把手伸到最上面的文件下面,抽出一个信封,”克里迪尔先生继续说道,“从信封里,他拿出一套极其稀有、极其珍贵的殖民地邮票——是最早发行的版本。‘我刚从澳大利亚回来,’他说,‘我答应那边的一位年轻朋友帮他在伦敦卖掉这些邮票,路过这里时看到了你的店铺。你愿意买下它们吗?能出多少钱?’”

“很直接,”斯帕戈低声说。

“他看起来是个不爱废话的人,”克里迪尔先生赞同道,“好吧,这些邮票毫无疑问是真品,价值连城。但我不得不向他解释,我当天就要退休了,不想再做任何交易,所以无能为力。‘没关系,’他说,‘我相信你们这行有很多人——也许你能推荐一家好公司?’‘我可以推荐十几家非常优秀的公司,’我回答,‘但我可以为你做更好的事。我给你一个私人买家的名字和地址,我毫不怀疑他会非常乐意买下这套邮票,并给你一个高价。’‘写下来吧,’他说,‘麻烦你了。’于是,我给了他一些关于价格的建议,并在我的一张名片背面写下了那个人的名字和地址。”

“谁的名字和地址?”斯帕戈问。

“尼古拉斯·卡德斯通先生,中殿巷皮尔科克斯大厦2号,”克里迪尔先生回答,“卡德斯通先生是欧洲最热情、最有造诣的集邮家之一。而且我知道他没有这套邮票。”

“我认识卡德斯通先生,”斯帕戈说,“马伯里就是在卡德斯通先生楼梯下被发现被谋杀的。”

“正是如此,”克里迪尔先生说,“这让我觉得他是在去见卡德斯通先生的路上被袭击、谋杀并抢劫的。”

斯帕戈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退休的邮票商。

“什么?在午夜时分去拜访一位住在中殿巷的老先生,向他推销珍稀邮票?”他说,“我觉得——不太可能!”

“好吧,”克里迪尔先生回答,“你用现代思维去思考和推理——当然,这非常高明。但是——你怎么解释我给了马伯里卡德斯通先生的地址,而几小时后他就被发现死在卡德斯通先生的楼梯下——被谋杀了?”

“我解释不了,”斯帕戈说,“我正在尝试。”

克里迪尔先生对此没有发表评论。他上下打量了访客一番,对他的能力有了些了解,然后突然递给他一支烟。斯帕戈简短地道了声谢,接过烟,抽了一半后才再次开口。

“是的,”他说,“我正在尝试解释。我会解释的。克里迪尔先生,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现在,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一千个都行!”克里迪尔先生非常热情地回答。

“很好。马伯里说他要去拜访卡德斯通吗?”

“他说了。他说他会尽快去拜访——当天就去。”

“你把你刚才告诉我的这些告诉卡德斯通了吗?”

“告诉了。但直到一小时前才告诉他——事实上,是在我从你办公室回来的路上。我在舰队街遇见他,告诉了他。”

“他收到马伯里的拜访了吗?”

“没有!他从未听说过或见过这个人。至少,直到他听说谋杀案之前,他从未听说过马伯里。他告诉我,他和他的朋友埃尔菲克先生——另一位集邮家——去看了尸体,想知道是否能认出是某个他们认识的人,但他们认不出来。”

“我知道他们去了,”斯帕戈说,“我在停尸房看到了他们。嗯!好吧——再问一个问题。马伯里离开你时,他把那些邮票放回盒子里了吗?像之前那样?”

“没有,”克里迪尔先生回答,“他把邮票放进了右胸口袋,锁上了那个旧盒子,然后左手提着盒子离开了。”

斯帕戈沿着舰队街离开,一路上谁也没看。他自言自语着,回到办公室时还在喃喃自语。他反复念叨的是同一句话:

“六个小时——六个小时——六个小时!那六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守望者》报用四栏加粗的字体刊登了关于马伯里案的最新消息,标题用醒目的黑色大写字母横跨四栏:

在马伯里被谋杀前一天下午3点15分至晚上9点15分之间,谁见过约翰·马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