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斯帕戈想要专攻

被拉思伯里如此随意地丢在拥挤的人行道上,律师和记者面面相觑。布雷顿笑了起来。

“我们似乎没得到多少信息,”他说道,“我还是和之前一样一无所知。”

“不——更聪明了,”斯帕戈说道,“至少我是这样。我现在知道这个死者自称约翰·马伯里;他来自澳大利亚;他昨天早上才在南安普敦上岸,昨晚和一个被我们描述过的男人在一起——一个高个子、灰胡子、穿着讲究的男人,大概是个绅士。”

布雷顿耸了耸肩。

“我觉得这个描述在伦敦能对上十万个人,”他说道。

“没错——确实如此,”斯帕戈回答,“但我们现在知道,就是这十万——或者五十万——人中的一个。关键是要找到那一个——唯一的一个。”

“你觉得你能做到?”

“我觉得我要为此大干一场。”

布雷顿再次耸了耸肩。

“怎么干?——走到每个符合描述的男人面前,说‘先生,您是昨晚陪约翰·马伯里去盎格鲁——’”

斯帕戈突然打断了他。

“听着!”他说道,“你不是说你认识住在那个街区的人吗?马伯里就是在那个街区的入口被发现的。”

“不,我没说,”布雷顿回答,“是埃尔菲克先生说的。不过,我确实认识那个人——他是卡德斯通先生,也是一位律师。他和埃尔菲克先生是朋友——他们都是狂热的集邮爱好者——你知道的,收集邮票——我敢说埃尔菲克先生昨晚就在那儿,检查卡德斯通新弄到的东西。怎么了?”

“我想去那儿打听一下,”斯帕戈回答,“如果你愿意——”

“哦,我跟你一起去!”布雷顿爽快地答应道,“我对这件事和你一样感兴趣,斯帕戈!我想知道这个马伯里是谁,他怎么会带着我的名字和地址。如果我在我的职业里是个名人,你知道,那——”

“是的,”斯帕戈一边钻进出租车一边说道,“那确实能解释很多。在我看来,通过那张纸条找到凶手,会比通过拉思伯里的线索快得多。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布雷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同伴。

“可是——你并不知道拉思伯里的线索是什么,”他说道。

“不,我知道,”斯帕戈回答,“拉思伯里去查昨晚和马伯里一起离开盎格鲁—东方酒店的那个人了。这就是他的线索。”

“那你想——?”

“我想弄清楚那张纸条的全部意义,以及是谁写的,”斯帕戈回答,“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个老人被谋杀时是来找你的。”

布雷顿一惊。

“天哪!”他惊呼道,“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你——你真的认为他被谋杀时是来找我的?”

“当然。他不是有圣殿区的地址吗?他不是在圣殿区吗?显然,他是在找你。”

“可是——那么晚的时间?”

“没关系。不然你怎么解释他在圣殿区的出现?我觉得他是在问路。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在这个街区打听一下。”

斯帕戈发现,似乎有不少人——主要是办公室职员一类——都想打听关于死者的消息。由于正值午餐时间,发现尸体的那段中殿巷挤满了好奇的人和寻找刺激的人,因为谋杀案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尽管除了尸体躺过的光秃秃的石板外,那里没什么可看的,但入口处张大的嘴巴和瞪大的眼睛比斯帕戈多日来见过的还要多。这种骚扰已经变得如此严重,以至于附近办公室的住户叫来了警察驱散好奇的人群。当斯帕戈和他的同伴出现在入口处时,一个身材矮小、面容干瘦的绅士正在训斥警察的职责。这位绅士穿着非常破旧的老式衣服,戴着一顶古老的丝绸帽子,显然对这场不寻常的骚动感到非常不安。

“把他们全都赶到街上去!”这位先生大声喊道,“把他们全都赶走,警官——赶到舰队街或者堤岸上去——随便哪儿都行,只要别让他们待在这儿。这简直是丢人现眼,碍手碍脚,烦死人了,真是——”

“那是老卡德斯通,”布雷顿低声说道,“他总是脾气暴躁,我看从他这儿问不出什么来。卡德斯通先生,”他一边说,一边朝那位正在挥舞着一把和他年纪相仿的雨伞、退向石阶上方的老先生走去,“我正想来找您呢,先生。这位是斯帕戈先生,一位记者,对这起谋杀案非常感兴趣。他——”

“我对这起谋杀案一无所知,亲爱的先生!”卡德斯通先生大声说道,“而且我从不和记者打交道——一群爱管闲事的家伙,先生,恕我直言。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谋杀案发生,我也反对我家门口挤满了办公室的小职员和街头闲逛的人。谋杀?我看那家伙多半是喝醉了,从台阶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外门。布雷顿朝斯帕戈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位于一楼楼梯平台的房间,示意记者紧随其后。

“埃尔菲克先生告诉我,他昨晚和您在一起待到很晚,卡德斯通先生,”他说道,“当然,你们俩都没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吧?”

“我们在圣殿区能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先生?”卡德斯通先生怒气冲冲地问道,“我希望圣殿区不会发生那种事,年轻的布雷顿先生。您那位受人尊敬的监护人和我昨晚安静地做着我们平常喜欢做的事,他离开时,一切都像坟墓一样安静,先生。至于我楼上和周围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我可不知道!幸好我们的墙很厚,先生——非常结实。我说,先生,那家伙很可能是摔下来,摔断了脖子。他在这儿干什么,我可不敢妄加揣测。”

“嗯,这只是猜测,您知道的,卡德斯通先生,”布雷顿说道,又朝斯帕戈眨了眨眼,“但在这个人身上找到的唯一线索就是一张写着我名字和地址的纸条。除了他刚从澳大利亚来之外,这就是关于他的全部信息了。”

卡德斯通先生突然转过身,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这位年轻的律师。

“哦?”他惊呼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这个人身上有你的名字和地址,年轻的布雷顿!——你的?而且他来自——澳大利亚?”

“是的,”布雷顿回答,“这就是目前所知道的全部信息了。”

卡德斯通先生放下雨伞,掏出一条颜色鲜艳的大手帕,若有所思地擤了擤鼻子。

“这可真是件怪事,”他说道,“嗯——埃尔菲克知道这些吗?”

布雷顿看向斯帕戈,仿佛在向他寻求对卡德斯通先生态度转变的解释。斯帕戈接过了话头。

“不,”他说,“埃尔菲克先生只知道在尸体上发现的纸条上写着罗纳德·布雷顿先生的名字和地址。埃尔菲克先生——”说到这里,斯帕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布雷顿——“埃尔菲克先生,”他随后继续说道,慢慢将目光转向老律师,“提到要去查看尸体。”

“啊!”卡德斯通先生急切地喊道,“尸体还能看吗?那我也要去看看。尸体在哪儿?”

布雷顿吃了一惊。

“可是——亲爱的先生!”他说,“为什么?”

卡德斯通先生再次拿起雨伞。

“我对发生在我家门口的这起神秘事件感到非常好奇,”他说,“而且,我也认识不止一个去了澳大利亚的人。这个人——我说的是可能,年轻的先生们——可能是我曾经认识的人。带我去看看这具尸体在哪儿。”

布雷顿无助地看着斯帕戈,显然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但斯帕戈迅速抓住了机会。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卡德斯通先生穿过圣殿区的曲折小路,朝黑衣修士区走去。当他们转入都铎街时,遇到了埃尔菲克先生。

“我正要去停尸房,”他说,“我想,你也是吧,卡德斯通?还有什么新发现吗,年轻人?”

斯帕戈试探性地抛出了一个他也不清楚目的是什么的信息——“这个人叫马伯里,”他说,“他来自澳大利亚。”

他紧盯着埃尔菲克先生,但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卡德斯通先生表现出的那种惊讶。相反,埃尔菲克先生显得很平静。

“哦?”他说,“马伯里?还来自澳大利亚。好吧——我想去看看尸体。”

斯帕戈和布雷顿不得不在停尸房外等候,而两位年长的先生则走了进去。当他们出来时,两人都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埃尔菲克先生平静地说,“正如卡德斯通先生已经告诉你们的那样——我们认识一些去了澳大利亚的人,而这个人显然在圣殿区徘徊,我们以为他可能是其中之一,回来了。但是——我们认不出他。”

“根本认不出来,”卡德斯通先生说,“完全不认识!”

两人挽着手臂离开了,布雷顿看向斯帕戈。

“好像真有人以为他们会认出他似的!”他说,“好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斯帕戈?我得走了。”

斯帕戈一直用手杖戳着人行道的裂缝,这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我?”他说,“哦——我要去办公室。”他转身离开,径直走向《守望者》报的编辑部,来到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编辑的私人秘书。“帮我安排几分钟,见一下主编,”他说。

私人秘书抬起头。

“真的很重要吗?”他问。

“非常重要!”斯帕戈回答,“帮我安排。”

一进入主编的办公室,斯帕戈就直奔主题。他对这位大人物的脾气已经相当了解,因此没有浪费时间。

“您听说了中殿巷的谋杀案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只听说了一些基本情况,”主编简洁地回答。

“尸体被发现时,我就在现场,”斯帕戈继续说道,并简要叙述了他的行动。“我敢肯定,这是一起非同寻常的案件,”他接着说,“充满了谜团。我想全力调查这件事,专门跟进它。我可以把它写成一篇轰动性的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新闻了。让我来负责吧。先给我明天早报的两个版面,我会把它写得——非常精彩!”

主编从办公桌对面打量着斯帕戈急切的脸。

“你手头的工作怎么办?”他问。

“都已经处理好了,”斯帕戈回答,“我的文章和书评都提前一周完成了。我可以兼顾。”

主编将指尖并拢。

“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年轻人?”他问。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斯帕戈回答。他直视着主编,直到对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就是我想接手的原因,”他补充道,“而且——这不是自夸,也不是过度自信——我知道我会比任何人都做得更好。”

主编短暂地考虑了一下。

“你是想找出是谁杀了这个人?”他最后问道。

斯帕戈点了点头——两次。

“我会查出来的,”他坚定地说。

主编拿起铅笔,俯身到办公桌前。

“好吧,”他说,“去吧。你可以有两个版面。”

斯帕戈安静地回到自己的角落。他抓起一叠纸,开始写起来。他要向大家展示,如何把事情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