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反转

雨水顺着黑伞边缘滴落，在李怡脚边汇成一小洼水坑。

荣誉墙前，程峰的照片被挂在“因公殉职“栏最上方，金牙在黑白照里依然闪亮。

照片下方，那支折断的钢笔是丁剑的——没人知道该把它归为遗物还是证物。

“程队长是个好警察。“

一个穿制服的女警在李怡身旁放下白菊，

“上头已经成立专案组调查他的...呃...涉案情况。“

李怡盯着花束上的卡片：“'永远怀念'？你们连查清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女警尴尬地离开后，李怡注意到墓园边缘有个撑红伞的女人。

她没穿警服，而是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在清一色的制服中格外扎眼。

当李怡看向她时，女人迅速转身离去，伞沿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李侦探？“

林小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校服外套被雨打湿了一片，

“我查了那辆救护车的去向。“

李怡将手指竖在唇前，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悼念者“——

他们站姿过于笔挺，耳朵里隐约可见通讯器的微光。

监控无处不在。

“图书馆？“

李怡故意提高音量，“那本《罪与罚》还了吗？“

林小雨会意：

“张阿姨说有人借走了，但登记本上没记录。“

她从书包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纸条，“这是我在程队长办公桌暗格里找到的。“

纸条上画着一朵莲花，下方写着一串数字：7-21-19-5-3-18-5-20。

李怡瞬间认出这是字母对应码（A=1，B=2...），翻译过来是“GUYSECRET“。

“GUY SECRET？男人秘密？“

林小雨皱眉。

“不，是分开的。“

李怡在脑中重新组合，“GUYS EC RET...不，G UYSEC RET...等等，GU YSECRET...“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英文。

“汉语拼音。“

李怡压低声音，“guyu secret——'谷雨'的秘密。“

林小雨瞪大眼睛：“谷雨是...节气？日期？“

“或者是人名、代号。“

李怡将纸条收好，余光瞥见那个红伞女人站在墓园出口的梧桐树下，似乎在等人。

“看到那个红伞了吗？跟着她，但保持距离。发现什么就发信号。“

“什么信号？“

李怡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校运动会哨子：“曹达华留下的。“

林小雨刚离开，一个穿制服的警官就拍上李怡肩膀：

“李侦探，王局请你回局里做心理评估。“

李怡认得这张脸——技术科的张明，程峰曾说他与方静关系密切。

张明的右手此刻正紧按在配枪上，指节发白。

“现在？“

“命令是'立刻'。“

张明的手枪套已经解开，“请配合。“

警车穿过雨幕，走的却不是回局里的路。

李怡假装没注意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手指在手机盲打短信：

“被张明带走，沿旧工业区方向，车牌青K-“

“交出来。“张明突然抢过手机，摇下车窗扔了出去，“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谁。“

李怡的肌肉绷紧：“我是谁？“

“佛爷的接班人。“

张明冷笑，“程峰死前把名单给了你，交出来大家都好过。“

车猛地拐进一个废弃工厂。

李怡在颠簸中假装失去平衡，实则解开了安全带扣。

当张明踩刹车的瞬间，他借惯性一肘击中对方太阳穴！

张明闷哼一声，但反应极快，拔枪就射。

子弹擦着李怡耳际击碎车窗。两人在狭小车厢内缠斗，李怡抓住张明持枪的手腕狠狠撞向方向盘——“咔“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张明的惨叫。

李怡趁机滚出车门，落地时肩膀伤口再次崩裂。

他踉跄着跑向堆满集装箱的货场，身后传来张明气急败坏的咒骂和警用对讲机的沙沙声。

“...目标逃向3号区...请求支...“

枪声再次响起，子弹打在集装箱上溅起一串火花。

李怡躲到一个生锈的货柜后，发现这是个死胡同。

张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配枪击锤被扳动的“咔嗒“声清晰可闻。

“出来吧，李侦探。“

张明的声音因疼痛而扭曲，“你以为程峰为什么死？他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

李怡屏住呼吸，从腰间摸出曹达华留下的电击器。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哨音从工厂另一端响起——是林小雨的求救信号！

张明瞬间调转枪口。

李怡抓住机会扑出，电击器狠狠按在对方后颈。

张明像被抽掉骨头的鱼一样瘫软下去，配枪滑到李怡脚边。

“李侦探！“

林小雨的声音从货场另一端传来，“红伞女人是上头的！她给了我这个！“

她跑过来时，手里挥舞着一张证件：

郁薇，公安厅特别调查处，证件照上的女人眼神锐利如刀。

“她说'谷雨'是警局内部一个秘密小组的代号，专门处理不能见光的案子。“

林小雨气喘吁吁地说，“成员左手腕内侧都有莲花纹身！“

李怡立刻翻开张明的左手袖口——腕内侧赫然纹着一朵含苞欲放的青莲。

“程峰也是成员？“

林小雨摇头：“郁警官说他是被派去调查'谷雨'的卧底，已经潜伏两年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

李怡捡起张明的配枪和手机，快速翻查通讯录——最近联系人显示“王局“，最后一条信息是：“处理干净，名单在U盘里。“

“走！“

李怡拉着林小雨奔向工厂后门，“郁薇还说了什么？“

“她说程队长死前发了一份加密文件到警局内网，密码是...“

林小雨突然停住，指向李怡手中的枪，“那个编号！“

李怡低头看去，张明配枪的编号正是“7211953“——与程峰纸条上的数字完全一致。

雨越下越大。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李怡报出林小雨家的地址，然后借她手机登录警局内网。

输入枪号后，屏幕上跳出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谷雨“行动人员及资金流向》。

文件打开的瞬间，李怡的血液几乎凝固——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王建国，现任副局长王振华的亲弟弟。

而资金接收方一栏，赫然显示着“星河科技“！

“这说不通...“

李怡喃喃自语，“星河科技是马克的...“

“看最后一份附件！“林小雨指着屏幕。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拍摄于二十年前的女子学院实验室。

年轻的方静站在一排培养皿前，身旁是同样年轻的丁剑和王振华。

他们身后的黑板上画着一个复杂分子结构，下方标注“218403项目“，而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戴着金丝眼镜的马克，那时他还只是个实习律师。

照片最边缘，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正在记录数据。

她的胸牌被红笔圈了出来：叶茹，小婷的母亲，丁剑的姐姐。

“所以整个复仇...“

林小雨的声音发抖，“是家族恩怨？“

李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放大照片细节，发现实验室的窗台上摆着一盆奇特的植物——叶片呈星形，正是金属片和各个案发现场出现的标志。

“这是什么植物？“

林小雨倒吸一口气：

“舟形乌头，剧毒，但也是神经抑制剂的主要原料...我查过资料，218403是一种从这种植物提取的神经毒素代号。“

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林小雨家小区门口。

两人刚下车，李怡就发现林小雨的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了？“

林小雨指向三楼窗户：“我家灯亮着...我妈今天上夜班...“

李怡立刻将她拉到树后，掏出张明的手枪上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郁薇发来的短信：

“王局下令对你全网通缉，罪名是谋杀程峰和窃取机密。别回警局，别相信任何人。证据在'植物园'。“

紧接着又是一条：“小心那个女孩。“

李怡猛地抬头看向林小雨，却发现她正盯着手机，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怎么了？“

他假装平静地问。

林小雨举起手机屏幕：一条来自“佛爷“的消息：“游戏结束，李侦探。“

下一秒，小区里所有路灯同时熄灭。

黑暗中，李怡感到一个硬物顶住了自己的后腰。

“曹达华没告诉你吗？“

林小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成熟而冷酷，

“我耳垂的痣是假的。真的叶小婷——马克的未婚妻，丁剑的侄女，一直就在你身边。“

枪声响起时，李怡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

子弹灼烧肋部的剧痛中，他恍惚看见林小雨——不，叶小婷——的左腕内侧，一朵盛开的红莲纹身在夜色中妖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