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鼓声如雷般响动,只见张超部的将旗猛地朝前方压下。
刹那间,前军士卒毫不犹豫地往侧前方挺进,面对奔袭而来的西凉铁骑,竟无一人面露惧色。
郭氾心中顿感不妙,然而胯下的战马狂奔不止,他只能紧紧拽住马缰,时刻警惕,操纵着方向,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
与此同时,左右两部的鸣金之声清脆响起,两部的士卒闻金声,整齐有序地向后方退去。
郭氾心里明白朱儁的盘算,可骑兵一旦发起冲锋,便很难立刻停下,他心急如焚,大声呼喊:“调转马头,快些!莫要冲过头了!”
原来,朱儁摆出了锥形阵。只要郭氾所率的凉州铁骑不敢直接凿入阵中,便只能呈八字形展开,试图寻找机会,吓唬某处士卒,进而凿入阵中。
而朱儁布下的锥形阵,能在凉州铁骑呈八字散开时,增大己方弓箭与弩箭的接触面积。虽说这样做存在被敌军从中间破阵的风险,但朱儁对张超部充满了信心。
郭氾手中长枪,虽兵锋锐利,可面对如此严整的军阵,竟没有一名士卒因恐惧而乱了阵脚。无奈之下,他只得将身侧的长枪朝着军阵奋力抛去,随后赶忙调转马缰,往右侧奔去。
后方的凉州铁骑见状,纷纷效仿,投掷标枪之后,悻悻然离去。
而朱儁列阵的三部,也立刻还以箭矢。此番交锋,双方各有损伤,却都未出现绝佳的战机。
郭氾所率的骑兵依照以往的经验,试图从两翼绕行,寻觅绕后的机会。然而,刚到边缘,便瞧见两侧整齐排布着长戟手与刀盾手,想要强行攻入,极为困难。他们便又打算从侧方迂回绕后,进行袭杀。
就在这时,一声马匹的嘶嚎陡然炸响,只见前方一名疾驰着想要绕后的凉州士卒,竟被马匹猛地甩飞,重重地摔倒在地。
郭氾大惊失色,瞬间明白朱儁早已在两侧布置好了铁蒺藜,己方恐怕已无绕后袭杀的可能。他不禁低声咒骂,急忙指挥旗手,撤回中军之中。
见旗手已然离去,后方的凉州铁骑也没了强攻的心思,纷纷跟随而去。
恰在此时,前军之中重新换好的弩手,已然装配好弩矢。趁着凉州铁骑退去,他们自军阵之中鱼贯而出。紧接着,战钟齐鸣,又是一轮弩矢如疾风骤雨般急射而去。
哀嚎之声在凉州铁骑撤退的途中再次响起。
高处立马的董卓,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眸中透着凛冽的寒意,沉声道:“此番情形,我等双方怕是要纠缠些时日了。如此下去,恐难在合适的时机见到陛下。公路,莫不如你与其他将领商议一番,直接大军压上,我凉州铁骑在外环伺,再寻战机,你看如何?”朱儁的战阵如此严密,即便他有三千凉州铁骑,恐怕也难以轻易突破。
袁术见董卓如此看重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傲然。他故作昂首沉思之态,眼眸微眯,直到董卓再次询问,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便依照董公所言。”
传令兵得令,迅速传令而去。战鼓擂动,声音如滚滚惊雷,震得人耳朵生疼。
方阵之中的乡勇,根本未曾经历过任何战阵训练,他们只知道鸣金是撤退,擂鼓是前进这般简单指令。此刻,八千人的方阵从山坡上朝下方的朱儁部猛扑而来,仅凭一股冲劲,投入战斗。
朱儁站在巢车上,望见此番场景,心中明白董卓要开始全力进攻了。他赶忙挥动旌旗,将命令迅速传下。
命令下达,张超部立刻往后方退去,直至与左右两部对齐,方才停下动作。
先前摆出的锥形阵,是为了增大与凉州铁骑的接触面积,力求对凉州铁骑造成最大杀伤。但此番面对乡勇团,其纵深情况难以利用锥形阵短暂突破。若是被乡勇攻入弓弩手阵地,再配合凉州铁骑,己方大部队很容易陷入溃散之境。
“坐。”朱儁又一声令下,战钟再次响动。兵团之中的弓弩手整齐地端坐于地,后方的辎兵手持弩箭,快步上前,辅助弩手进行上弦。
乡勇兵团尚未与敌军接触,便已有散开的迹象。不过,在后方那些整装备甲的士卒驱赶下,他们才勉强持续前进。
前排的乡勇,瞧见远处军容严整的朱儁部,不少人心中顿时涌起胆怯之意,甚至想要扔掉武器,转身逃跑。
就在此时,只见一名身高九尺的大汉,手持长戟,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一把抢过身旁一人的武器,手起刀落,将那想要逃跑之人斩首。大汉虎目圆睁,环视着四方乡勇,怒吼道:“尔等的家人可都在庄园、坞堡之中!谁要是敢临阵脱逃,我等便将你等家人尽数杀死!是死是活,你们自己看着办!”
那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清晰地传入前排乡勇耳中。
这九尺大汉名叫纪灵,乃是袁术的部曲将。此番袁术升任虎贲中郎将后,将他征召入虎贲军,一同随军作战。
被纪灵这般威慑,这群乡勇老实了些许。毕竟以家人相要挟,谁还敢轻易离去,再也没有人敢萌生逃跑的念头。
朱儁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乡勇团,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初与黄巾大战的画面。同样是如此简陋的阵容,然而那群黄巾军却无惧生死,着实令人记忆犹新。
朱儁只是愣神片刻,便收起心中杂念,没有丝毫心慈手软的想法。他果断挥动手臂,下令道:“出阵!”
弓弩手再次迅速出了大阵。这次面对的并非如凉州铁骑那般难以瞄准的目标,弩箭视野之中,尽是毫无防护的活靶子。士卒们只需稍稍对准,便能轻易夺走这些乡勇的性命。
“准备,放箭!”
当乡勇团进入五十步范围时,弓弩手再次放箭。一时间,箭如雨下,如同蝗虫过境,朝着乡勇团倾泻而去。
这一轮进攻,瞬间便有大片乡勇甚至还未看清敌人模样,便已中箭身亡。
身旁同伴的惨状,顿时吓得其他乡勇纷纷想要逃窜,再也不愿往前送死。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纪灵部无情的逼迫。与此同时,乡勇团也被迫加快奔跑速度,朝着朱儁部狠狠砸了过去。
当血肉之躯与钢铁战阵接触的瞬间,朱儁部展开了对乡勇的屠杀。
长矛手每挥动一次手中的长矛,便有一个人头落地;前方的刀盾手凭借大盾的防护,一刀砍下,也能带走一名乡勇的性命。
那群乡勇被身旁同伴的鲜血溅红了脸庞,心中的怒气也被彻底激起。而且身后不断有乡勇被挤压着向前涌来,还有纪灵部时刻盯着他们。
他们悍然举起手中的长枪,朝着朱儁部刀盾手身后奋力穿刺而去。
战鼓如雷,双方激烈交锋。再次交手,金属撞击声刺耳。
朱儁部每次枪刺,便是鲜血四溅,乡勇杀红了眼,有人被刺倒,旁人立刻补上,用武器猛刺敌人。
战场上残肢横飞,血汇聚成洼。
喊杀、惨叫、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土地被血浸透,血腥气刺鼻,双方杀红了眼,无人退缩。
伤亡在瞬间出现,前方迎敌的三部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然而,朱儁指挥得当,凡是因伤亡造成的阵型缺漏,都能在瞬间补齐。
纪灵手中的长戟,不断滴落下鲜血,将地面染得通红。
他眼眸泛红,紧盯着前方激烈的战斗,心中急切地思索着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他瞧见右侧王匡部稍稍出现了一些动乱。
原来是前排的一名刀盾手,竟遇到了自己的长兄,两人瞬间愣住。
乡勇之中有人趁机抓住机会,将前方刀盾手的防线撕开了一个口子。王匡见状,当即下令,让负责稳定鼓车的于禁派人上前堵住破绽。
纪灵同样注意到了这一情况。他身为袁术的部曲将,地位如同奴仆一般,若想出人头地,唯有立下绝世战功,方能被人重视。
只见他将手中的长戟奋力投掷而出,长戟化作一道黑芒,直刺向后方前来补位的刀盾手。紧接着,纪灵迅速捡起两名身亡乡勇的长戟,纵身一跃,愤然大吼道:“袁家的儿郎们,随我杀进去!”
纪灵如同杀神降临,一人双戟,硬生生地在敌阵前方撕开了一道口子。
随后,跟随而来的整装备甲士卒,士气大振,纷纷随同他冲杀进去。
瞬间,他们在此处建立起一道坚固的人形堡垒,使得后方的士卒能够源源不断地支援上来。
此处的动静,引起了巢车之上朱儁的注意。他心中一紧,暗道不妙,赶忙想要抽调中军的人马,前去堵住这个缺口。
却在这万分紧急之时,又有一人出现在纪灵面前,正是身着黑光铠的于禁。
纪灵见到此人,心中不禁一颤。能穿着如此重铠还行动如常之人,绝非泛泛之辈。
纪灵怒目而视,大声吼道:“来者何人?”
于禁并未多言,手持一柄长戟,径直与纪灵搏杀开来。
“随我杀。”
紧随其后的泰山兵,迅速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包围圈,让冲入缺口的士卒再难前进一步,双方陷入了拼命搏杀之中。
两位将领你来我往,厮杀得难解难分。于禁的黑光铠防御惊人,如同铁桶一般,让纪灵难以找到破绽。
纪灵力大如牛,手持双戟,左突右支,不愿与于禁过多消耗,一心想要继续深入战阵之中。
于禁却死死黏住纪灵,其麾下的泰山兵也各个悍不畏死,竭尽全力围堵缺口。
而董卓瞧见此番良机,瞅准王匡部的骚动,当即想要下令,让西凉铁骑压上,意图打出局部优势。
却见王允匆忙跑到董卓身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董公,陛下出城了。”
董卓眉头一皱,诧异道:“这般快吗?”
看这前方的架势,即便打上一天,恐怕也难以突破朱儁的阵型,如此一来,恐怕就难以抓住天子了。
董卓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火气,径直朝着鼓车走去,想要亲自擂鼓助战,尽快打开战局。
虽说纪灵制造的战机不算太大,但却让王匡部的边缘出现了溃散的迹象,若能抓住这个机会,便有打出胜局的可能。
就在此时,董卓发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袖,转头一看,原来是王允。
董卓心中不解,甚至有些恼怒,说道:“告诉袁公,我会按时到的。”
王允却依旧轻声说道:“并非如此,袁公有言,没必要与朱儁杀得你死我活,绕过去便是。”
董卓虎目一瞪,怒道:“如何能够绕过去?这般两侧都被朱儁那厮拦截住了,莫不是要我等逆洛河而上?可我等皆是北地汉子,哪里会划船!”
王允赶忙摆手,说道:“并非如此,而是从雒中绕过去。”
董卓一惊,说道:“城门士兵有三千,无论哪座城门,都难以轻易攻破吧?”
王允凑到董卓耳边,低声道:“董公,雒中还有一支袁家的部队,自然可以为董公开这雒阳城。”
董卓心中大喜,连忙朝一侧的指挥者说道:“你快些下令,将人招呼过来。不对,让乡勇留在阵前,留一千士卒给他们从中侧击,千万不能让朱儁那厮看出我已经带兵离去。”
只见雒中十二门尽数关闭,却有一支部队从马道而上,为首之人正是袁绍。
城上城门的士卒见到袁绍等人,赶忙横刀拦住他们的去路,喝道:“尔等何人?今日校尉有令,谁也不能靠近!”
袁绍没有多言,只是挥了挥手,沉声道:“动手。”
今日他自叔父之处领此命令,心中万分不愿,却也是不得已而为。
身后士卒如潮涌般冲向操控城门的位置。
城门阻拦的士卒长枪一横,试图抵挡。袁绍军前排精锐持盾猛撞,数人瞬间倒地。
袁绍拔剑冲进战团,寒光闪烁,剑剑见血。
其麾下士卒见袁绍也如此勇猛,士气大振,攻势更猛。
眨眼间,城门处惨叫不断,阻拦者纷纷倒在血泊,鲜血顺着砖石缝隙汩汩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