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暗流涌动，丁李过招。

76号特工总部，月上眉梢。

丁默村办公室内烟雾缭绕，窗外是霓虹闪烁的申城夜景。

“经过一个月的筛选。”

“李主任，你看看这几个人，怎么样？”

“他们的掩护身份分别是法国人创立的《申城日报》，苏联人创立的《申城俄文日报》，英国人的《字林西报》、《泰晤士报》，美国人的《密勒氏评论报》。”

丁默村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种笃定自信的味道。

“丁主任，你我都知道，那帮人可没那么容易糊弄。”

“但国际记者的身份，却是红党目前迫切急需的人选。”

“你和我，当年可不就是从他们那里出来的？”

丁默村笑了一下，眼神却透出一丝冷意：“那时候年轻，以为理想能当饭吃。”

李四群点点头：“可惜啊，人到了中年，总是要认清现实的。”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浮现出一股心照不宣的沉默。

李四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瞥了一眼文件：“丁主任特意送来的，必然是好货。”

“这五个人，原本都在军统里混过，我认识其中三个，剩下的两个，底细我也查得一清二楚。”

丁默村轻笑一声，眼神慵懒地说着。

李四群目光微微一闪，伸手拿起其中一份档案翻开，慢慢地看了一遍。

“江南战区的情报员……被军统自己踢出去的？”

“他当初在军统的圈子里太过理想主义，和上头的老油条们意见不合，争执过几次后，就被安排去了外围。”

丁默村嗤笑，随意地弹了弹烟灰。

“军统里，讲的是圈子，是山头，他不懂这个道理，自然就被踢了出去。”

李四群点点头：“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丁默村继续说道：“这个翻译员，我以前见过几次。”

“家人死在日军轰炸里，那时候他到处找上级要支援，后来连信都没回，彻底寒了心。”

“后来他干脆跑到申城，因为会外语，就进了泰晤士报工作。”

“军统里最瞧不起这种人。”李四群淡淡道，“可红党最喜欢。”

丁默村笑了笑，翻过第三份档案，嘴角微微挑起。

“这个北平出来的家伙，算是个倒霉蛋。”

“军统那边的人当年怀疑他和‘红色分子’走得太近，就把他秘密关了几个月，出来后直接被除名。”

“红党查到这段履历，怕是会心软。”李四群微微一笑。

“这帮人最恨军统那一套整人的做派，看到一个被他们整过的人，反倒容易接受。”

丁默村敛去笑意，视线停在第四个名字上，轻轻敲了敲桌面：

“这个无线电报务员，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

“丁主任认识？”李四群抿嘴抬头。

“嗯。”

丁默村微微颔首，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

“当年在山城，他因为密码问题被怀疑是红党内线，但军统那边没证据，只能让他继续待着。”

“后来军统那边情报泄露，高层急着找替罪羊，就把他送到了申城，最后被我的人捕获。”

“也就是说，军统自己曾经怀疑过他？”李四群缓缓道。

“对。”

丁默村点了点头。

“这一点，红党的人一定会查到，反而会把他当成‘自己人’。”

“这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李四群笑了笑，垂眸翻看第五份档案。

“最后这个交通员，他的兄弟死在北平战场上，军统的人不仅没给他抚恤，甚至连个象征性的祭奠都没有。”

丁默村也露出一丝冷笑。

李四群抬头，笑道：“此人怨恨军统？”

“怨恨得要命。”

“早年我听人提及，他私下里不止一次在抱怨，说国府上头只顾着自己享福，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小人物当人看。”

“那他投靠日本人也算是顺理成章。”

“呵。”丁默村冷哼了一声。

“一个人在军统里没有后台，混不下去了，但家里人却还得活着。”

“他们有军统养着，生活日见奢靡，自然受不了红党那边的清苦。”

“不投靠日本人，还能去哪？”

李四群赞同地合上档案，随后双手交叠，目光深邃地看着丁默村。

“丁主任，这五个人，确实是失意者的典型。”

“我选的人，当然是最合适的。”

丁默村弹了弹烟灰，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但是，红党一定会调查，但调查之后呢？”

“我们不能做无用之功，必须让汪主席看见成效。”

丁默村偏头看向李四群：“你我都是从那边出来的，换成当年的我们，遇到这五个人，会怎么做？”

李四群想了片刻，认真道：“先查，再试探，最后考验。”

丁默村点点头，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查，他们一定会查，他们查出来的，跟我们知道的不会有出入。”

“试探，他们会留在外围，暂时不会信任，但会给他们机会。”

“至于考验……”丁默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吐出两个字：“肃反。”

李四群缓缓点头，再次确认：“这五人的档案，能经得起推敲吗？”

“当然是真的。”丁默村目光平静，“军统的存档、军纪处罚记录、亲属背景……这些一字不假。”

“那红党查到了，会怎么想？”

“毕竟这些人的履历不光彩。”

“呵，他们会怀疑和迟疑。”丁默村轻轻笑了笑，“但他们也会心动。”

“这五人，全是懂外语的高素质人才。”

“是啊，他们最喜欢收拢这种‘被抛弃的人’。”

“他们不相信叛徒，但相信受害者。”

李四群缓缓道：“他们不会直接接纳，而是会‘考验’他们。”

丁默村低头摩挲着烟蒂，半晌，低声道：“地下党最可怕的，不是他们的甄别，而是他们的肃反甄别。”

空气陡然安静了一瞬，烟雾在房间里缓缓飘散。

“肃反，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清除敌人，而是清除‘自己人’。”

李四群的语气波澜不惊：“他们不会仅仅考验这五个人，他们一定会怀疑，自己内部是否还藏着别的危险分子。”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们亲手展开肃反。”

“他们不会直接相信，但他们会让这五个人自己去证明。”

“哪怕他们没有潜伏成功，但让延州那边乱上一阵子，足以让汪主席回国能够安心一段时日。”

“这样，你我在汪主席面前，才有说话的份量。”

丁默村抬起头，盯着李四群，沉默了一瞬，忽然低声笑了笑。

“李主任，看来你比当年的我们，更了解他们。”

李四群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但是呢，李主任，我这里也有两个人选。”

丁默村点点头：“当然，人选我只是推荐，最终的行动人员，由李主任你挑。”

“那我就谢过丁主任了。”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风声微微卷动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