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是在履行本职工作。总之今天下午我就会去工地一趟。”
张梅急切的问:“那我应该做什么?”
“你就在宾馆待着吧。可以先把返程的票买好,你儿子需要你的陪伴。你留在这边也没什么意义。”
“可是我——”
侯伟打断道:“我奉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你弟弟已经走失10多年——”
“整整17年了。”张梅痛苦的说。
“没错,我个人建议你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而不是这虚无缥缈的希望上。况且就算那人真的是你弟弟,他也愿意去检测配型,能否匹对上也是个问题。别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事上。我既然说帮你,就一定会给你个结果。如果连我也查不到,你就更不可能查到了。”
面对侯伟直白坦诚的话语,张梅无言以对。哽咽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不过她立刻就又坚强起来,将泪水擦干后就起身告辞了。侯伟没有和她谈论委托费的事宜。张梅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侯伟也没打算从这件委托上挣什么钱。
就当是替那个年仅8岁却被病痛折磨的小男孩尽一份心意。
换了一身衣服后,侯伟走出事务所,搭乘地铁赶赴短视频中出现的工地。这处工地建造的是一座大商场,位于临近郊区的位置。
从树立在工地门口的建筑示意图来看,这地方似乎是要打造成一座休闲娱乐的购物中心。愿景很大,工程也不小,但能否顺利建成、建成后能否成为受辽江市市民们青睐的娱乐天堂,那就只有老天爷清楚了。
剪彩仪式刚刚好是一个星期前举行的,过去了七天,工地内变化颇大,重型设备都已经架设好,堆积成山的建材井然有序的排列在工地内。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干着活,一辆辆装满石块沙土的运输车轰隆隆的进进出出来,一辆接着一辆,扬起的风沙如雨点般落在地上,给这条宽敞的马路铺上了层薄薄的沙毯。
站在路对面抽了两颗烟,侯伟将烟头丢进垃圾箱里来,到工地门口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一名秃顶的中年保安将窗户推开,眯起眼打量着他,“你有啥事儿?”
侯伟笑着问:“咱们这儿招日结吗?”
“你会干啥?”
“没啥会干的,就一膀子力气。”侯伟脱下身上这件脏兮兮的旧劳动服,露出了他的胳膊,给这位老保安看胳膊上的肌肉。
“还成。”老保安点点头,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招人,日结260,力工能干吗?”
“咱这儿包吃住吗?”
“包两顿,有宿舍,你自己准备铺盖卷儿。”
“好的,一天260吧?
“已经下午了,只能算你半天,100。要不你就明天来。”
“来都来了,赚100是100。我就从今天开始干吧。”
“成,你等着,有人会来接你。”
“麻烦您了,您抽烟。”侯伟递过去一根烟,后者接过后夹在了耳朵上,窗户一关,继续拿手机看擦边短视频。
侯伟站在门卫室旁等了足有七、八分钟,才见到一个歪戴着安全帽的小个子男人溜溜达达的向这边走来。这人是大工,领着侯伟去取了安全帽,随后就带着他去工地上搬水泥。
和他同样干着搬运工作的力工大多是些四五十岁的农民工,没有年轻人的面庞。侯伟和这群工友们用手推车运着水泥,有些地方三轮车上不去,就只能靠人扛。一袋水泥50斤,侯伟扛了没几袋就已经是腿软筋麻,那些大他不少的中年工友们却是面不改色气不喘,扛起水泥来还有余力闲聊。
由于他们讲的都是方言,侯伟也插不上话,只能咬着牙默默干活。干了一个多钟头,中工拎来了一桶冰镇的矿泉水,侯伟跟着工友们休息片刻,借着这个功夫,他向这些人打听工地的情况。
“哪有多少年轻人啊,但凡有辙,谁来工地上吃这苦?”一位缺了颗门牙的大哥说。
“这活儿一般人干不了,现在这小年轻细皮嫩肉的,一点儿苦都没吃过,让他们进工地扛水泥,还不如杀了他们!”
“甭提了,扛了半辈子水泥,好不容易供出个大学生来,毕业一年多了,还搁家待着呢!”另一位大哥愁眉苦脸的说,“好工作找不着,下力气的不愿意干。说两句就急眼,成天嚷嚷着再逼他就出门送外卖去,你倒是去送啊!就嘴上说说,唉,给我愁的呀。”
“你让一大学生去送外卖,人心里能甘心的了吗?”一位工友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别想那些了。”
“这要是个闺女就好了,到年龄了找个合适的对象,一嫁就完了,偏偏是个男孩!我这真是快被逼死了。我是只能养他半辈子,等我跟我家那口子走了,这小子看能不能被饿死!”
一众中年人凑在一起聊的无非是票子、孩子、马子。聊了没几句,这几位大哥就开始跑偏,聊起了附近城中村哪间按摩房的技师手法好!聊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生活中的烦心事似乎全都忘了。侯伟赶忙拿出手机,给这几位大哥看了剪彩仪式的短视频,询问他们有没有出席当天的活动。
“去了,那能不去吗?一人发了50的红包呢。”
“50吗?不少了呀。”
“讨个吉利,不得发个88啊?活该完剪彩,老总就出车祸了。”一位大哥幸灾乐祸的说。
“啊?什么?”侯伟不解的问。
一位大哥用他那根粗壮的手指指着屏幕中站在搭起来的舞台上中心位置的人,那是位老板派头的中年人,“就是这位大老板,说是剪完彩回去的路上就出车祸了,人当场就撞死了。”
“是吗?那这真是倒霉啊。”侯伟打量着视频画面中那位意气风发的背头大哥。
这位大哥虽然发际线比较高,但头发乌黑锃亮,极为浓密,就像是戴着个黑色帽子。大背头油光锃亮,还顶着个将军肚,将那身气派的西服高高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