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贝卡·费舍尔和诺亚·詹恩在蒙特洛斯儿童青少年行为健康医院探查了一番后就离开那里回到了第一分局重案组的办公室。
当时和他们同时出发去拜访死者艾拉·沃克双亲的凯瑟琳·麦克唐纳已经先他们一步回到了警局,这个时候正在和沃尔特·萨瑟兰警长分享她从艾拉亲生父母那里获得的情报。
艾拉的亲生父母除了艾拉还有另一个孩子,是一个比艾拉小两岁的女孩儿,根据凯瑟琳的说法,这对夫妇对他们的小女儿照顾有加,而对那个正在精神病院住院的大女儿就不怎么关心了,一开始凯瑟琳向他们提起艾拉的名字时,那两个人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脸色肉眼可见的很差。
当然,这一点在凯瑟琳告诉他们艾拉死于非命后发生了改变,那位做母亲的哭的很伤心……
但这都是后话了。
在凯瑟琳·麦克唐纳看来,死者艾拉·沃克生前和父母的关系十分紧张,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这些年闯了这么多的祸,她的父母一场接一场的为她救火,肯定早就感到厌烦了;而在艾拉眼中,她看到的恐怕就是自己的父母残忍地将自己丢在精神病院里不管了。
由于缺少交流,双方的误会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深刻,以至于时至今日,即便艾拉身死也没能相互理解。
除此之外,艾拉的父母其实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艾拉了,虽然他们都生活在芝加哥,住所和医院相距不过八九英里,如果他们愿意来探望自己的女儿,早就开着车来了,两个月没有露面,更是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跌到了冰点……
不过,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凯瑟琳觉得这对夫妇和艾拉的死没有关系,如果不是他们上门通知,这对夫妇根本不清楚艾拉的近况,他们也不怎么在乎艾拉的近况,因为他们认为蒙特洛斯对艾拉来说是个好地方,同时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凯瑟琳做完上述汇报后,将笔记本收了起来,补充道:“约翰已经带那对夫妇去验尸官办公室看他们的女儿了。”
站在白板边上的沃尔特·萨瑟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扭头看了看被磁贴钉在白板上的艾拉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儿很漂亮,五官很深邃,虽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拍照像是上刑,但是这样严肃的表情反而让她有种令人难忘的独特气质。
而残酷的是,固定在那张照片旁边的是她尸体的特写照片,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到另一张照片里的一点影子。
沃尔特抿了抿嘴唇,面向诺亚:“你们在蒙特洛斯医院有什么收获?”
丽贝卡将厌食症少女苏菲塞进她手心里的求救纸条交给沃尔特,开口道:“警长,我认为医院有问题。”
“——谁给的你这个?”
“那里的一个孩子,背着医生偷偷塞进我手里的。”丽贝卡如实相告,“医院里肯定有问题,不只是因为这张纸条,我还在艾拉的床里发现了这个。”
丽贝卡从口袋里掏出被艾拉藏起来的现金捆,递到沃尔特手里:“这只是其中的一捆,床底下少说有两千五百美金,而这里的孩子按理说根本离不开医院,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我不相信是艾拉的父母给她的。”
沃尔特看了看左手上的纸条,又看了看右手上的现金捆:“凯瑟琳,给约翰打个电话,让他问问艾拉的父母在把艾拉送进医院后有没有给过她钱。”
凯瑟琳点了点头,前往办公室西北侧的廊道打电话去了。
待凯瑟琳走后,沃尔特问出了那个关键性的问题:“——你们搞清楚艾拉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了吗?”
丽贝卡看了看身旁的诺亚,诺亚也看了看她,最后对着沃尔特摇了摇头:“毫无进展。艾拉一周前在医院里发作,被转移到了单人房间,她没有室友,认识她的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晚饭时,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负责夜间巡逻的警卫只是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了艾拉床上鼓起的毯子,但是并没有看到艾拉的脸,艾拉在那个时候应该已经离开了医院。”
说完,诺亚走到白板前,将他刚打印出来的图片用磁铁固定在白板上——那是一张监控录像的截图,图里是艾拉的背影,时间是昨天傍晚七点,也就是医院的晚餐时间。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监控里看到艾拉的身影。”诺亚从板槽里取出白板笔,在图片的旁边标注了“7:00p.m.”字样,一边写还一边解释,“在这之后,医院的安保部门对监控设备进行了例行检修,从七点到八点半,整整一个半小时。”
“例行检修?”沃尔特挑起眉毛。
“是的,医院的安保部门每两天就会趁着孩子们聚集在餐厅吃晚饭的时段对医院里的一部分监控设备进行检修,昨天正好是检修日。他们在那一个半小时内关闭了一部分监控摄像头。”诺亚停顿了片刻,然后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认为艾拉就是那个时候离开医院的。”
“医院走廊的大门上有电子门禁,按理说艾拉想要离开医院,就必须要有钥匙卡。”丽贝卡补充道,“我觉得是医院内部有人放她出去的,但是我们不知道是谁,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丽贝卡话音刚落,刚才去走廊打电话的凯瑟琳回来了,她带来了最新消息。
首先,艾拉的亲生父母几乎没有给过艾拉钱,因为医院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用到钱的地方——除了食堂墙边的自动售卖机,但那玩意儿显然用不着几千美元。
其次,验尸官办公室的尸检技师已经初步检查过艾拉的尸体,显而易见的是,艾拉死前曾遭遇过虐打,打击点主要在她的面部、胸口以及腹部,根据尸检技师的说法,犯人不止用手打过艾拉,还有可能使用了诸如甩棍、皮带之类的武器——手段非常之残忍。
不过艾拉的死因并不是失血过多,正如芝加哥警署犯罪实验室对现场的初次勘察报告中所写的那样:艾拉是被人用手掐死的,死于外力造成的机械性窒息。
换句话说,就是缺氧而死。
Furthermore,there were several tears in her vaginal wall,indicating that she had been sexually assaulted before her death. It’s possible there were multiple rapists,or she may have been raped multiple times by the same person.
无论如何,凶犯在对她做完这些暴行后,又异常凶残的用双手夺走了她的生命。
——很难去想象艾拉死前究竟有多绝望。
在场的所有警察在听完凯瑟琳的汇报后无一不义愤填膺,也包括丽贝卡,她的眼眶有些湿润,长吁了一口气:“该死的禽兽……”
然而她的话就一颗落进深坑的小石子儿,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所有人,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沃尔特·萨瑟兰在得知了这些消息之后还是被短暂的震撼到了。
没错,震撼,他原以为芝加哥的罪恶已经足够令人作呕了,却总还是有人处心积虑的突破这个下限。
这个时候,诺亚缓过来了,开口道:“警长,之前我们在案发现场抓到的丹·多布斯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沃尔特的脸上。
“很遗憾,他就是个无名小卒。”沃尔特答道,“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和卡普兰探员一直在盘问他,他就是个低级毒贩,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
“——卡普兰?”丽贝卡有些惊讶。
要知道理查德·卡普兰可是来调查他们的。
“多布斯一开始不怎么听话,我和探员打了一个配合。”沃尔特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卡普兰在这里被提及的理由,然后迅速回到正题,“根据他的说法,艾拉是昨天晚上十点被丹·多布斯的同伙,也就是这个克里·派恩带到贮藏点的,这是他亲眼所见,但是他不知道后来贮藏点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艾拉死在了地下室。”
“但他的证词可信吗?”凯瑟琳对此持怀疑态度。
“他一开始声称他晚上一个人在家,但是我们用了些手段,他都招了,他昨天晚上其实在几个狐朋狗友家里嗑/药/乱/交,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他有不在场证明。”沃尔特顿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甲弹了弹白板上克里·派恩的照片,“而这家伙也已经被我们给击毙了,我们没办法问他的尸体贮藏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详细的法医检测报告出来之前,我们也没办法确定这个混蛋生前碰没碰艾拉……”
“这么说,我们手头的线索断了?”凯瑟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泄气。
诚然,她现在已经没办法像当初那样心怀崇敬地面对自己的上司沃尔特·萨瑟兰警长了,但是大敌当前,比起和萨瑟兰对着干,她此时此刻显然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她想要给害死艾拉的混蛋或者说“混蛋们”戴上银手镯,让他们烂在监狱里。
“没断。”丽贝卡说道,“艾拉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走出蒙特洛斯医院,无论她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医院里肯定有人知情,这里面肯定有不少文章,而他们不会自愿告诉我们,他们很警惕……”
“但是我们手头上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艾拉的死和医院有着密切联系,他们现在顶多就是‘玩忽职守’,没有把医院里的病人看好。”诺亚说道,“如果我们进去把医院翻个底朝天,很快就能接到律师的电话。要知道这是一家盈利性医院,幕后的金主肯定不会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一个精神病人手写的求救纸条也不可能让法官对搜查令放行。”
“不要再重复她们是精神病人了。”丽贝卡有点火大,“她们还是孩子。”
“我只是在强调事实。”诺亚摊开双臂,“冷静点。”
“——行,够了。”沃尔特终于开口打断了丽贝卡和诺亚之间略显火药味儿的对话,“诺亚说的对,仅靠手头的东西是没有办法申请搜查令的,而如果我们没有搜查令就进入医院大肆调查,我们极有可能会陷入复杂的官僚程序,更别提现在我们的身边还有一位联邦探员正在调查我们……”
“但如果我们现在不做些什么,他们会销毁所有的证据,也许他们现在就在做这件事情!”丽贝卡有些激动地说道,“一切都会被掩盖起来,我们再也查不清楚艾拉到底因何而死。”
沃尔特看了看丽贝卡,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她的意见:“我们要派个卧底进去——诺亚,你刚才不是说蒙特洛斯现在人手紧缺吗?”
诺亚会意,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用电脑调查了蒙特洛斯医院的官网,看看有没有招聘启事。
——果然有。
于是他对着沃尔特点了点头:“他们正在招募警卫,男女不限,需要有一到两年的安保经验,最好之前在监狱、拘留所或者类似的敏感场所工作过。”
“很好,”沃尔特指了指丽贝卡和诺亚,“你们两个都露过面了,不能再去。”
沃尔特的视线闪过凯瑟琳,后者刚想自告奋勇地应下这个差事,沃尔特就又开口了:“凯瑟琳,给约翰打电话,叫他回来。”
“——我也可以做到。”凯瑟琳说道。
“我毫不怀疑这点。”沃尔特转过身去,背对起凯瑟琳,一边检查白板上的内容一边说道,“但是我的命令是让约翰去——诺亚,去给约翰做个掩护身份,让他能够顺利入职,能做到吗?”
“这需要时间。”站在自己工位上的诺亚说道。
“我知道,我会打几个电话,落实这件事。”沃尔特发现凯瑟琳依旧杵在原地,“凯瑟琳?去叫约翰回来。”
凯瑟琳·麦克唐纳本还想抗辩些什么,但是丽贝卡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眼神——乖乖听话,不要做无畏的反抗。
凯瑟琳闷闷地挤出一句“明白了”,然后转身离去。
丽贝卡再回头一看,诺亚也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努力工作,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盯着她了。
于是她趁势走到沃尔特·萨瑟兰的身边:“警长?”
“你还有要补充的?”沃尔特回头问道。
“我是在想,也许我们不一定非得让约翰潜入医院……”丽贝卡说道,“他想要融入进去需要时间,而我不确定我们还有这么多的时间。今天那个院长还有那个主治医生看我的眼神……我不知道……也许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发现什么了。”
“——那你有什么建议?”
“科伦布斯兄弟。”丽贝卡说道,“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也许您应该给他们打个电话。”
“这是个糟糕的主意,丽贝卡。”沃尔特不再看向丽贝卡,“不要忘了我们是警察,我们不能总是依靠他们来解决案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要走这条捷径。他们看样子是很慷慨,可以提供很多我们迫切需要的东西,但是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要比你想象中的多的多……
别步汤姆的后尘。”
——我不会的。
丽贝卡心想。
——毕竟我在为他们工作。
当然,丽贝卡不会将自己的心理活动告诉任何人。
“我明白了,警长。”
“你去给诺亚帮忙,如果他不需要帮助,就按照目前的线索把时间线梳理出来。”
“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