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刀子嘴豆腐心

刚一上车,向东就跟司机大哥报出了预订好酒店的名字。司机大哥听后应了一声,然后一边在导航上查找酒店位置,一边跟向东搭话:

“兄弟,你大老远从扬州跑到南京,就为了找那丫头啊?”

“受老板之托,没办法。”

向东余怒未消,实在不想太多费口舌。

“刚刚听那丫头意思,要给她爸打电话开除你,她该不会是你老板家闺女吧?这大晚上的,你要是就这么把她扔路边,能成吗?”

这会儿,司机已经设置好导航,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向向东,有些不放心的对他说道。

向东闻言看了司机一眼,他虽不明白这老哥究竟是为自己考虑,还是担心那个女孩才说这些话,但向东从刚刚的接触中已经把普思莹给拉到了心里的黑名单,所以懒得顾及那些后果,随即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递过去一根,对司机回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早知道要对付这么个蛮不讲理、没礼貌的主儿,老板说什么我都不来!老哥,别说了,开车走吧!”

司机接过烟,点点头,嘴里低声自语着“那姑娘脾气着实不小”。说罢,他便启动车子挂上档,驾驶着车缓缓向前挪动。但他并未一脚油门踩下去,风驰电掣般离开此地,而是仅靠着档位的怠速,不紧不慢地往前溜,速度估摸也就每小时六七公里左右。这般情形,倒像是他有意这么做的。

向东见司机磨磨蹭蹭,车子半天不提速,心里不禁犯起嘀咕。就在他要张嘴问个究竟时,司机大哥突然猛踩刹车,车子“嘎吱”一声停下。随后,司机转过头,神情格外认真地看向向东,说道:

“哥们儿,虽说那女孩又刁蛮又任性,还没什么礼貌,但咱都是成年男人,犯不着和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况且这大晚上的,要是她出点啥事儿,咱俩可就追悔莫及了,你回头也没法跟老板交代不是?老哥我是过来人,给你一句劝,你还是下车去给她服个软道个歉。我呢,也当她没得罪过我,这事儿就这么一笔勾销。反正我跟她大概率也就见这一回,你完成老板交代的事儿,往后估计也是和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俩暂且忍一忍,这事也算翻篇了。”

司机这一番话,着实让向东对他另眼相看。毕竟谁要是平白无故遭人一顿侮辱,心里都不会痛快,更别说还能反过来为对方考虑。可眼前这位司机大哥的做法,完全打破了常规认知。他不仅不记仇,还能以德报怨,这份宽广的胸怀,实在让向东打心底里敬佩。试问现在这社会里,还能存在多少像眼前这个司机大哥一般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吧。

听了司机大哥这席话,向东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尽管他心里头一百个不乐意,实在不想再跟那女孩有什么瓜葛。可大哥说得在理啊,这大晚上的,万一窜出几个坏人,真出点意外,自己怕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这种事不是没可能发生。就说那女孩,连吃顿麦当劳的钱都拿不出,更别说住酒店好好休息了。况且,人家司机大哥刚刚被普思莹一顿数落,都没往心里去,自己要是还这么小家子气,揪着不放,那可真就显得自己胸襟小了。所以向东在进行一番自我开导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司机大哥的提议。

司机大哥一看向东答应下来,忙不迭就开始挂挡倒车。随着车子又一次回到原本停放的位置后,向东立马拉开车门下车,走向站在原地的普思莹。

此刻的女孩,早已没了之前强忍着泪水的倔强,正低声抽噎着。不过她瞧见向东又折返回来,便赶忙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故作无所谓,冷冷地冲向东开口:

“你这王八蛋又回来干什么?想看我笑话吗?那不好意思,请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我看你笑话?能不能别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脾气了?我不过是受人委托忠人之事,把你送回酒店就走人,保证以后不碍你眼!”

向东强压着情绪,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淡些。

“你怎么跟只讨厌的苍蝇一样烦死个人!我不要你送我去酒店!”

普思莹气鼓鼓地扭过头,赌气似的不看向东,好像这样就能表明她压根不需要向东那假惺惺的关照。

“你不去酒店难不成睡马路吗?还有,你以为我乐意围着你转吗?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才懒得跟你这种人打交道,简直能把人寿命都折损十年!”

向东见普思莹还在那耍性子,心里明白光靠嘴上说肯定劝不动她,干脆伸手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一边拽着她往车边走,一边忍不住抱怨起来。

“王八蛋,你放开我,我睡大街也不去你定的酒店……”

普思莹又气又急,赶忙用空闲的那双手捶打向东试图挣脱,同时嘴里还一个劲叫嚷着,活脱脱就是一只炸毛的小猫。但奈何她一个女孩的力气肯定比不上向东,所以她这只炸毛的小猫尽管一直在挣扎,可到最后也没能挣脱,就这样被向东给硬拽上了车。

不过在向东眼里,普思莹这般激烈反应纯粹是做做样子而已,其原因也无非是想保住她那点可怜的尊严罢了。果不其然,等他把普思莹拽上车后,她就不再做那些徒劳的挣扎,而是倚靠在座位上,双手交叉环胸,扭头望向窗外那闪烁的霓虹。那姿态,好像上车压根就违背了她的意愿似的。

向东瞧她这副模样也懒得理会,心想她这样能老实坐着也挺好,反正人都上了车,又飞不出去。所以等他系好安全带后,就朝司机大哥喊了一声:

“大哥,可以走了!”

司机大哥听后应了一声,语气波澜不惊,接着再次挂挡启动车子朝酒店驶去。就像大哥之前说的那样,他已经自动过滤掉了刚刚和普思莹的那些不愉快,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没再搭理普思莹,就好像后座压根没这个人似的,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

司机大哥选择沉默,向东和普思莹亦是如此。自打车子上路,三人谁都没再吭声,车里的气氛尴尬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也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

车子继续行驶着,没一会儿,向东便觉疲惫铺天盖地如潮水般袭来,他有点扛不住,索性便合上双眼,想着稍稍小憩一会。哪知道,他越是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休息,可大脑就越发不受控制,像匹脱缰的野马在肆意驰骋,各种杂乱的念头也一股脑地冒出来。他不由自主地琢磨起身旁这女孩,心里直犯嘀咕——她该不会是传说中那种精神分裂吧?若不是,那就实在没法理解,这么短短半个小时的接触,怎么就有截然不同、判若两人的两幅模样呢?明明在麦当劳的那会儿,她听我说外挂软件后那害羞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招人喜欢的邻家妹妹,可眨眼间,她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脾气暴躁的泼妇。如此天差地别的转变,任谁碰上,恐怕想法都和向东一样,认为她有精神上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