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国王与魔女（下）

看着佛妮珍手里的契约，俾斯麦心中生起强烈的不安感。

这种感觉比魔女鬼魅般出现给他的惊骇更甚，那青蓝火光围绕的纸张似乎有某种力量在诱惑他，虚无中的声音与他的灵魂深处发生共鸣。

这奇怪的感觉让他想起儿时听过的童话，凡人与魔鬼签订契约，不管是好人还是恶棍，最后等待他们的都是深渊。

俾斯麦明白，如果与佛妮珍签订了这纸契约，恐怕等待他的也将是深渊。

如果违反了契约中的条例，那连接到自己灵魂深处的力量就会开始奏效。

至于这会导致什么，俾斯麦不知道。但他清晰的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佛妮珍眸光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俾斯麦的担忧：“你也会害怕吗？不用担心，如果你看过其中的条款，便会知道你的担心只是多此一举。”

佛妮珍上前两步，手里青蓝的火焰消逝，那纸契约就如同普通的羊皮纸，落到了俾斯麦的手中。

佛妮珍：“你要知道，没有人能够违反契约中的规则。”

俾斯麦看着手里的纸张，上面的文字他从未见过，有点像是古阿拉伯语和东方象形字的结合。

但他发现自己却能读懂其中的意思。即便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但他却能如奇迹般的知道上面的意思。

要知道刚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可是下了大力气才学会这里的语言，即便俾斯麦在上个世界已经算得上是语言大师。可现在，契约中的语句却如果母语般通俗易懂。

契约里如是写道：

1【甲方与乙方不得进行相互攻击。】

2【甲方需要给乙方提供必要的安全保护】

3【乙方需要尽可能利用自己的资源，打压“米格耶夫帮”】

4【甲乙双方需要尽可能阻止在“马恩格城”中发生的“碎月坠落”事件。】

5【甲乙双方需秉持合作的原则，针对一方提出的要求，如不涉及另一方重大利益关切且与本契约条例内容相关，另一方不得拒绝提供信息及资源】

6【在针对罗斯及米耶科夫帮的事件中，甲乙双方对密切相关的重大信息需保持共享。】

7【除非经甲乙双方同时同意，此契约不得解除。】

8【除非经甲乙双方同意，该契约内容不得向第三方展示。】

9【契约生效起，甲乙双方如违反以上条例，会遭受处罚】

10【以上条例自持续至455年2月1日，时间结束后条例自动失效。】

看着手里的契约，俾斯麦没有过多的思索。

俾斯麦：“也许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这种东西还是算了。”

佛妮珍：“不考虑一下？还是说你害怕了？”

俾斯麦：“你说得对，佛妮女士。我对这张契约上的东西感到恐惧。”

令佛妮珍意外的是，俾斯麦并没有在意她的激将法，就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她知道俾斯麦不会轻易签署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但他至少应该会犹豫一下，思索一番。这可是个不小的好处，得到一位强大魔女的帮助这是无数野心家梦寐以求的，无论在什么时候。

更何况俾斯麦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一来他要躲避来自暗处的敌人，寻找威胁马恩格城的敌人。二来现在诺威尔处于罗斯战争的威胁中，失去他的统率，诺威尔现在几近群龙无首。

佛妮珍：“一匹狼王离开拥护它的狼群，不仅狼王会落得孤立无援，更重要的是这只狼群恐怕也少不了有一番血雨腥风。”

佛妮珍：“俾斯麦阁下，我真心合作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那些为你树碑立像的诺威尔人，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这一番话却把俾斯麦逗乐乐趣。

俾斯麦：“听到佛妮珍女士如此在意诺威尔民众，我确实颇有感触。但就算是为了诺威尔的存续，这纸契约我就更不能签署。”

俾斯麦的目光再次放在了契约之上，上面的文字看久后，已经没有初见时那般魔幻奇异。

但其下隐藏的危险和恶意，却让这平淡的文字显得可怖，让俾斯麦不觉皱起眉头。

首先的第二条，“甲方需要给乙方提供必要安全保障”。

顾名思义，这条款的意思自然是甲方佛妮珍，需要给乙方俾斯麦提供保护。

在这危险之地，俾斯麦的敌人实在有些多，魔女主动提出给予保护，自然是一件好事。

但这“必要的安全”竟然是什么意思？如果魔女以安全需要为由囚禁俾斯麦，算不算一种“必要的安全”保障。如果佛妮珍以安全需要为由索取俾斯麦手里的戒指，又算不算是一种“必要的安全”保障。

俾斯麦只感觉心中升起一份寒意。

如果自己手里的这枚戒真被佛妮珍索取走，那自己真就失去了制衡她的唯一手段。

到时候自己一介凡人之躯直面这诡异莫测的魔法，恐怕真的会成为佛妮珍手中的傀儡，这将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

虽然有第五条款中的“如不涉及另一方重大利益关切且与本契约条例内容相关，另一方不得拒绝提供信息及资源”的制约，但谁也说不准亲自订立契约的魔女又在其中埋下了什么陷阱。

其次，便是第6条款。

“在针对罗斯及米耶科夫帮的事件中，甲乙双方对密切相关的重大信息需保持共享。”

俾斯麦确实需要米耶科夫帮的信息，可魔女就算现在是盟友，可从长远来看，她将是比罗斯和米格科夫帮更危险的敌人。

罗斯人窥窃的是诺威尔的领土，是富饶的渴望之城，可眼前的魔女却…

俾斯麦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这纸契约绝不能签署。

魔女想要的是毁灭，是任何与帝国有关事物的毁灭。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魔女似乎与已经逝去的帝国有着纠缠不清的渊源，她绝不会同意帝国以任何形式从坟墓中爬出来。

而无论是俾斯麦还是诺威尔，都是在毫无掩饰的打算重建帝国的旧秩序，这对这位魔女来说，是绝不能容忍的。这种敌意并不像罗斯那种心血来潮的领土扩张理念，而是如来自骨髓般坚定的仇视意志。

以俾斯麦的身份，如果魔女利用他的身份取得诺威尔的机密信息，恐怕会对诺威尔造成翻天覆地的影响。无论是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教会机密，还是藏于大皇宫中的隐秘，都是绝不能让一位敌对的魔女知悉的。

“坏透了，佛妮珍女士”

“不坏啊。”

俾斯麦让手里的契约扔到了空中，如他所料，这纸东西自觉飘回了佛妮珍手中。

俾斯麦：“如果你说的合作就是这纸东西，恐怕我的回答会让你失望了。”

俾斯麦：“我拒绝签署这种东西，佛妮珍女士。”

俾斯麦：“与你对魔法的了解相比，我就像一个小舟碰上了巨轮，无论上面的条约写得再严谨和详细，与你签署这种东西都是对我的极端不公。”

俾斯麦：“合作的前提是虽不一定是公平，但在我看来，如果你想要与我合作就拿出有诚意的提案。”

没错，虽然俾斯麦现在处境十分困难。但他却始终把控着谈判的主动权。

他作为诺威尔的首相，又在安纳托利亚区域有不小的人脉，这些，就是他与魔女谈判的资本，是他把控主动权的底气。

一个人的实力不单是看力量这种硬实力，人情与身份这种软实力有着丝毫不逊于其的作用。而这些软实力，就是他与魔女对峙的资本。

佛妮珍：“我以为你是个干脆果断的人，没想到你和以往的军区将军一样，都是些无聊的家伙。”

看着佛妮珍皱起的眉头，俾斯麦知道他想对了。

眼前的魔女比他更渴望合作，比起自己对力量的需要，这个魔女比他更需要他手中资源。

这意味着，无论自己是否签署这纸契约，自己都能从魔女手中得到得到的更多，付出的更少。这如先前所说，合作的前提从不是公平和平等，而是自己在对方眼中价值几何。

俾斯麦：“我的开价可不便宜”。

俾斯麦缓缓说道，丝毫没有一个首相应有的大度。这一次，他要让这自视甚高的魔女认轻谁才是诺威尔的掌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