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阳炙烤着官道,陆沉踩着滚烫的石板路,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淡淡的金色脚印。这些印记很快就会被阳光蒸发,但此刻却清晰地记录着他体内躁动的剑气。
三个月了。
陆沉抬头望向青岚城高耸的城墙,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三个月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被尚家像丧家犬一样赶出城门时,何曾想过能这样回来?
“收敛气息。“古尘突然警告,“你现在的样子太惹眼了。“
陆沉低头审视自己:破烂的衣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裸露的皮肤覆盖着若隐若现的金纹,更不用说眼角那道醒目的剑形印记。最麻烦的是右手——掌心剑印不受控制地闪烁着金光,每次心跳都会迸溅出细小的剑气,将路边的杂草齐根斩断。
他在官道旁的溪水中洗净血污,冰冷的溪水与滚烫的皮肤接触,蒸腾起缕缕白雾。水面倒映出的面容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原本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凌厉,瞳孔边缘的金芒如同剑锋般锐利,连气质都变得截然不同。
“剑修本就会改变一个人的形貌。“古尘解释道,“更何况你继承的是天戮剑魄。等你能完全掌控它时,这些异象自会隐去。“
陆沉从路过的农户家“借“了件粗布衣裳。麻布摩擦着新生的金纹,带来阵阵刺痛。他试着运转《小万象决》中的敛息术,却发现这门功法已经完全不适用——体内的灵力运行路线与从前截然相反。
“用剑印。“古尘指点道,“想象自己是一柄入鞘的剑。“
陆沉尝试将意识沉入掌心剑印,果然感到周身气息逐渐内敛。皮肤上的金纹变淡了许多,只有凑近细看才能发现那些细微的纹路。
青岚城东门,守城的卫兵正在张贴新的告示。陆沉压低斗笠凑近,发现竟是尚家发出的悬赏——寻找失踪的庶子陆沉,赏金十块灵石。
“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沉冷笑。他太了解尚家了,这番作态无非是做给外人看——尚家可以内部处置子弟,但绝不能落个虐待庶子的名声。
排队入城时,陆沉注意到城门处的盘查格外严格。每个入城者都要接受灵力检测,守城卫兵手中那块验灵玉明显是高级货色,能检测出隐藏的修为。
“听说是在抓天星阁的逃犯。“前面挑着柴的老农低声道,“昨儿个夜里,天星阁的禁地被人闯了...“
陆沉心头一跳。天星阁?那不正是尚清月信中提到的...
“下一个!“
粗鲁的呵斥打断思绪。陆沉上前,卫兵懒洋洋地举起验灵玉。就在玉石即将照到他的瞬间,掌心剑印突然发烫,一缕剑气悄无声息地没入验灵玉中。
“凡人,进去吧。“卫兵瞥了眼毫无反应的玉石,不耐烦地挥手。
陆沉刚走出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那块验灵玉竟然裂成了两半!卫兵们乱作一团,他趁机快步融入街市的人流。
醉仙楼是青岚城最大的酒肆,三层朱漆木楼临水而建,飞檐上挂着青铜风铃。陆沉要了二楼临窗的雅座,点了一壶清酒和几样小菜。
“客官是修行之人吧?“上菜的小二突然压低声音,“三楼天字号房有位贵客,说是要见您。“
陆沉眼神一凛,指尖金芒隐现。
“别误会!“小二连忙摆手,“是尚家四小姐。她说若见到一个眼角有剑痕的年轻人,务必告知。“
尚清月?她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陆沉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小二领口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银针——那是尚家暗卫的标记!
“告诉那位'贵客'...“陆沉将一枚灵石塞进小二手中,“子时三刻,西院老地方见。“
小二离去后,陆沉借着饮酒的动作环顾四周。醉仙楼里看似寻常的食客中,至少混着三拨眼线:靠窗那桌商人打扮的,袖口都绣着野狼帮的暗纹;楼梯口假装醉酒的壮汉,腰间鼓鼓囊囊明显藏着兵器;最麻烦的是柜台后的账房先生——那人看似在拨算盘,实则每个动作都暗合某种侦查术法。
“看来青岚城的水比想象中深。“古尘玩味道。
陆沉放下酒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黑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桌面上腐蚀出几个小孔。过度使用剑气的反噬开始发作了,他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调息。
夜幕降临,陆沉如幽灵般潜入尚家西院。这里曾是他的住处,如今已杂草丛生。推开吱呀作响的柴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月光从破败的窗棂间洒落,照亮了屋内熟悉的陈设:三条腿的木桌,发霉的草席,墙角堆着的破旧功法典籍...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你果然回来了。“
清冷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尚清月一袭白衣,从房梁上翩然落下。这位尚家四小姐容貌依旧精致,只是眼下多了两道青影,显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那封信...“陆沉刚开口,一道雪亮剑光就当头劈下!
“铛!“
金铁交鸣声中,陆沉以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尚清月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指尖吞吐的金芒。
“你...真的得到了那柄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陆沉正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掌心剑印剧烈发烫,示警般闪烁着红光。几乎同时,三道乌光穿透窗纸,成品字形朝尚清月后心射来!
“小心!“
陆沉揽住尚清月的纤腰旋身避让。乌光擦着两人的衣角掠过,深深钉入墙壁——又是那种淬了剧毒的丧门钉!
窗外传来阴恻恻的笑声:“没想到钓到两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