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枯藤

晨光熹升,阳光一点点撒落入洞内,火堆不知道何时已然熄灭。

少年如玉如雪清绝容颜,鸦羽般睫毛轻颤翁动,一双漆黑乌润的眼眸睁开。

南淮瑾环顾四周,还是在崖洞内,眸光一转瞥向百里落郁。

她双眸紧闭,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睡得那么安然。

南淮瑾嘴角一抽不知道该不该佩服她心大。

若是百里落郁知道他心中所想必定给他一个白眼。

她昨晚醒来就给南淮瑾守了一整夜,火堆还要烧,总要有人一个人看着。

要不然有什么突急情况,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所以天边泛起鱼白,她才抵不住困意睡去。

这些南淮瑾当然不知晓,他沉默的打量一会儿百里落郁的睡颜。

眉弓好似雕刻就而成精致,平日凌厉的双眼闭着倒显出几分温和,鼻梁挺立瑰色薄唇。

小麦色的肌肤称的那张带着异域风情的清丽的容貌更显英气,红衣银甲勾勒出劲腰纤瘦有力。

不过在摇城这些日子她倒是白上几分了。

他才发觉这西越大将军倒也有几分姿色。

想起容貌他不由得想到那一人顾盼生辉清丽绝尘……心下泛起点点苦涩。

这些忙碌的日子,他许久未想起了。

“你醒的那么早啊。”百里落郁干巴巴开口打断了南淮瑾纷飞的思绪。

任谁被这样探究的目光一直打量都会醒的。

南淮瑾也没有盯人看被抓包现形的尴尬,神色自然,

“比你早一点,不过你的声音……没事吧?”

百里落郁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嘶哑的不似平常,还感觉喉咙有些紧干涩。

“没事,既然醒了我去看看,寻个法子下去,总不能在这坐着等百里一她们发现。”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些温热但还好不至于发高热。

内心不由得感叹,这女尊世界里的女人体质真抗造啊。

可惜百里落郁现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一夜未眠没有好好休息,还吹着冷风,再拖下去就不好说了……

南淮瑾薄唇翕动,“你确定没事?”还想说点什么,但想想又作罢。

这是她自己的身体,她都说没事他还担心什么。

“算了,当务之急确实是离开这里。”

“昨晚谢谢你的外袍。”

说着南淮瑾把身上的外袍还给百里落郁。

“哈哈哈,小事小事,现在天也亮了,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百里落郁干笑两声,接过外袍起身就往外走。

听到黑莲花说谢谢自己,感觉有点怪怪的,之前他对她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

南淮瑾不再说什么,也跟着百里落郁出去了。

昨天他们掉落悬崖事态焦急,还没来得及查看周围环境。

幸好悬崖间还有这一处崖洞,要不然得挂在峭壁间,坚持不了多久还是会坠崖身亡粉身碎骨。

百里落郁走到洞口攀着嶙峋岩壁探出身子处,呼啸的朔风卷着砂砾扑面而来,逼得她抬手遮眼。

待眯眼向下望去时,倒吸一口凉气。

断崖下延展着一片戈壁滩,稀稀拉拉的枯树和灌木丛,枯黄的梭梭草在风沙中痉挛般抖动,黄沙随风飞舞。

她眉头皱了起来,最棘手的还是脚下这道垂直断崖,粗估近数十丈的落差,岩壁上可供借力的凸起都少的可怜。

她身怀武功,自己一人下去吃点苦头费点功夫时间应该也可以。

但是对于南淮瑾常年呆在药谷学医身娇体弱的皇子来说,他要是想全须全尾下去简直难如登天。

“这个情况有些不容乐观啊,我倒是能下去,只是……”

百里落郁话没说完,南淮瑾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困境,无意识咬了咬下唇。

自己在药谷多年沉浸医术,师傅也说他身为男子不用习武,这种境地他是没法下去的。

若是此刻百里落郁抛弃自己,一人独自下去,合情合理。

“无妨,你……”

你不用管我也可以。

后面的话他感觉喉间苦涩艰难说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信我,我必定带你一起下去。”

百里落郁打断南淮瑾的话。

“你就在这等着,我去有洞外瞧瞧什么能起到作用的。”

说着她眼神坚毅,运气内力就往峭壁走去。

……

山风裹挟着风沙灌入衣领时,百里落郁正趴在悬崖边缘。

她指尖深深抠进岩缝,枯草般的碎发被冷汗黏在额角。阳光斜斜掠过千仞绝壁,在嶙峋怪石间投下刀锋般的阴影。

“再找找......”她咬着渗血的嘴唇喃喃,指甲在粗粝的岩壁上剐出数道血痕。

从卯时到正午,能撬动的石块都试过了,连半截能当绳索的树根都没寻见。

山风突然尖啸着掀翻她的衣摆,几颗碎石坠入深渊,久久听不见回响。

就在她蜷缩起身子时,余光忽然瞥见一抹枯黄。

十丈开外的崖壁上,手腕粗的老藤如垂死巨蟒盘踞在石缝间,藤皮皲裂的纹路。

应该是风沙将断崖东侧的岩层掀开道裂缝,露出盘虬交错的苦滕蔓,枯黄的藤皮在风里簌簌剥落,却仍紧紧咬进岩缝深处。

百里落郁立即欣喜若狂,攀附过去,玄铁剑重重砸在岩石上迸出火星。

“当啷“一声,剑鞘撞上凸起的岩石。

此时,日光已经高高升起,炽热的阳光照在崖壁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百里落郁只觉得喉咙干痛,脑袋也开始发晕。

她在眩晕中死死扣住藤蔓,碎石雨点般砸向数十丈下的戈壁滩,差点摔落下去了。

居然在这个时候发起高热了,她感觉自己喉咙烧得发苦,眼前忽明忽暗。

不行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带给南淮瑾。

崖洞里,南淮瑾正数着崖壁上有几条裂痕,他听着洞外呼啸的风声,指节攥得发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百里落郁却迟迟未归。

他的内心逐渐被失望填满,以为百里落郁要放弃他,独自下悬崖了。

就在南淮瑾满心绝望时,洞口终于出现了百里落郁的身影。

“你...“话音卡在喉间。女子红色劲装裹着层细沙,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上干裂的血口像皲裂的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