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船歌

  • 二凤
  • 孙力敬天
  • 4687字
  • 2025-03-24 22:04:37

按照女孩儿告诉的地址,二凤来到了京华旅馆,旅馆一共四层,她被安排在一楼的105号房间。刚进门就听见外面响起了雷声,接着便开始下起了大雨。雨声对二凤来说是最好的催眠曲,她冲了一个热水澡,没有吃晚饭就一头扎进被窝里。滴滴答答的雨声冲刷着她这几日来心中的不快,滴滴答答的雨声伴随着她安然入眠。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七点,二凤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盛开的鲜花,听着小鸟清脆的叫声,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她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愉悦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饥肠辘辘,几天来她一直啃着干面包,水也很少喝,以致于她的嘴唇干裂脱皮。此刻面对饥饿感来袭,她决定用美餐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

二凤来到旅馆旁边的一个饭店,这里不仅有南方口味的美食,也有北方人爱吃的饭菜。二凤点了油条、豆浆和一小盘杂拌凉菜,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感觉饭有点儿少,她又点了一根油条。在家的时候每天到点就吃饭,从来没有体验过饥饿的滋味,原来人在饥饿时吃饭是如此的惬意和美好。

吃完饭她打了一辆出租车,不到二十分钟便来到了岳湖岛。二凤从车上下来快步来到湖岸边,她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真是太美了!波光粼粼的湖水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湖对面的岳湖岛更是美不胜收,整个小岛被茂密的植被和各种各样的花草覆盖着。隐约还可以看到从房子里冒出的袅袅炊烟。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二凤尽情地欣赏着大自然带来的美妙风光,她心中充满了对生命美好的无限感慨和敬畏,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满足。

停泊在湖岸边上的十几条小船,犹如一道亮丽的风景也深深地吸引着二凤。这些小船都是接送游客的,二凤好奇地望着这些船只。这些船的外形大致相同,每条小船长约六米,宽约三米。船头是一个封闭式的小型驾驶室,紧挨着它的是一个用竹子搭建成的拱形房子,它占了船的三分之一,里边放着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凉席。船的剩余部分则是露天的甲板,甲板的中央搁着一张木制方桌,四周放着四个木凳。桌子和凳子都是固定在甲板上的,这样它们就不会随着船的摆动而摇晃。

在这些船当中,有的船光鲜明亮,好似第一次出海准备探索未知的旅行;有的船满是岁月的痕迹,仿佛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不畏艰险继续前行。

每条船上都站着一男一女,看样子他们都是两口子,丈夫负责开船,妻子负责接待客人。由于长年累月的户外劳作,他们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发亮。他们每个人都说着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

就在二凤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时候,与岳湖岛美景极不和谐的一幕出现了:看到有游客过来,船夫们纷纷跳下船一窝蜂似得向游客围了过去,本来过一次河每人十元钱,可他们为了能让游客坐自己的船使劲往低压价,坐你的船十元坐我的船只要八元;你的船要八元上我的船六元。就这样互相争来争去,最后把价格竟压到了每人两元就可以坐船过河。没有拉到人的船夫们,骂骂咧咧地站在那里继续等待下一拨游客。等到再来人的时候,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抢人、去压价。

二凤实在想不通,怎么能这样做生意呢?不就十几条船吗,大家定个规矩,让船整整齐齐排着队等候在那里,然后根据先来后到的顺序让游客上船。二凤相信任何一个来旅游的人,都不会为十元钱跟他们讨价还价的。这些船夫们是吃着自己的饭,砸着自己的锅。二凤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站起来推着皮箱朝他们走去。看二凤过来,那些船夫们一窝蜂似的又向她围了过来:

“坐我的船吧,我只要八元!”

“上我的船吧,我只要六元!”

看他们又在重复刚才的做法,二凤笑着说道:

“我现在还不打算走的呢,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们做生意不能那么做,应该…….。”

没等二凤说完,他们便七嘴八舌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坐还是不坐?”

“你是哪的人来管我们的事?”

“你不坐拉倒,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二凤心想,我这一过来他们倒团结了,把矛头全对准我,我成了众失之的了。二凤还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他们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当二凤还想对他们做解释的时候,从远处走过来一位游客,这些人抛下二凤又一窝风似地向那个游客围了过去。二凤心里暗暗骂道:

“这么好的山水竟然养育出这么愚痴的人。算了吧,他们的习惯、他们的认知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的,我还是办我的事吧。”

一阵清风吹来,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二凤放眼望去,突然,她发现远处岸边有一条小船静静地停泊在那里,在蓝色的湖水映衬下它宛如一朵傲然绽放的莲花。二凤情不自禁地向那只小船慢慢地挪动着脚步。

船上同样站着一男一女,见二凤过来,小船向岸边靠了靠,女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低声问道:

“你要坐船吗?”

二凤点头答应。于是女人帮二凤把皮箱搬到了甲板上。这条船和其它船外观一样,只是船的里里外外收拾的非常干净,让人感到特别舒服。男人看二凤在凳子上已坐好,便马上走到驾驶室准备开船。见此二凤连忙说道:

“师傅,不忙,等再来人一块儿过吧。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看看这里的风景。”听二凤说暂时不走,男人便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

男人的个子不高但长着一副壮实的身体,黝黑的脸厐带着微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女人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加上均匀的身材,展现出她的健康与活力。她的眼睛温柔而明亮,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女人从船舱里拿出一个塑料暖水瓶,给二凤倒了一杯水。随后三人都坐了下来并唠起了家常。谈话中二凤了解到,他俩是夫妻关系,女的名叫周金元,与二凤同岁。男的名叫彭尚志,当过三年兵。他们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大的十五岁上初中,小的十一岁上小学。他们家就住在对面的小岛上。

二凤也对他俩做了自我介绍,并告诉他们:

“你们以后就叫我二凤吧。”接着她问彭师傅和金元:

“你们为什么不把船和他们的船停靠在一起?”

金元说:

“一看到游客过来,他们就争着吵着去抢,我们不会吵架也不愿意那么做。”

彭师傅也说:

“在这里清净,能挣几个是几个。”

二凤说:

“你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既然是这样我给你们提一点建议行吗?”

金元笑了,彭师傅点头说道:

“你提吧,我听着。”

二凤说:

“你们把船往他们那边靠一下,不一定要和他们挨的那么近,但是最起码要让来的游客一眼能看到你们。我刚才在那里站了半天都没发现你们。后来看到了还以为是打鱼的船呢。”

金元觉得二凤的话很有道理,便采纳了她的意见,于是她对丈夫说:

“那我们就往那边挪一挪。”

“好的。”彭师傅说着就进了驾驶室。

说来也怪,船刚停好就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过来的是四个年轻人,三个男的一个女的,他们的年龄看上去大约都在二十出头。那三个小伙子个儿头都很高,长得也很帅。那个姑娘长发披肩,个子几乎和那几个男的一样高,长的非常漂亮。走过来以后,他们也没有问价钱就直接上了船。

二凤从凳子上站起来招呼他们坐下。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小船缓缓地向对岸驶去。二凤第一次坐船,她站在甲板上尽情地享受着湖水的柔顺和微风的轻抚。湖畔的风景如诗如画,那种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感觉让二凤仿佛置身于梦幻的世界里。

三个小伙子陆续从凳子上站起来,他们张开双臂拥抱着船儿溅起的浪花。那个姑娘不断挥动着双手在甲板上欢呼雀跃,粉红色的裙子随着她的跳跃,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看着蔚蓝色的湖水,其中一个小伙子兴奋地喊道:

“我要游泳!我要投进你的怀抱!”说着他就要脱掉衣服准备往下跳。站在旁边的二凤赶忙拽住他的一只胳膊说:

“危险,不能跳!”

站在桌前的金元也赶忙走过来进行阻止:

“这儿的水特别深,千万不敢往下跳!你要是想游泳就穿上救身衣到对岸的浅水处,那里比较安全。”

“可我们没带救身衣呀!”

“我这里有,到时候你们穿就可以了。”金元回答道。

另外一个小伙子说:

“我们这次主要是去岛上玩,下次过来再游泳吧。”

二凤问:

“你们是在校大学生吧?”

“是的,我们刚考完试。”其中一个小伙子回答道。

“看样子你们是学艺术的。”二凤又问。

“大姐,你怎么知道的?”他问道。

“因为你们都长的那么帅。”

二凤话音刚落,只见那个姑娘走到二凤身边,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大姐,你是说我也长得帅吗?”

二凤看着她那调皮的模样,觉得姑娘挺可爱,也跟她开起了玩笑,她一本正经地对姑娘说:

“你可长得不帅。”

听了二凤的话,人们一下都懵圈了,现场气氛非常尴尬,三个小伙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二凤,然后转头又齐刷刷地望着女孩。只见女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睛始终盯着二凤。金元也对二凤露出不满之色,她好像在埋怨二凤不该这么对女孩讲话。二凤看着他们一个个异样的表情,然后大声对女孩说道:

“你长得不帅。但是,你长得太漂亮了!”二凤平常就爱开玩笑,在这里也不忘调侃一下姑娘。她的这句话让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其中一个小伙儿说:

“大姐,你要真说她丑,她今天非跳河不可。”

姑娘说:

“你们知道吗?在那一刹那我想起了《皇帝的新衣》,我以为平常夸我好看的那些人都是在骗我,今天碰到说真话的人了。那一刻我真的想跳河。”

二凤连忙说:

“那可不敢,你长得都让我嫉妒了。刚看到你们我还以为是哪个电影制片厂的演员来这里拍电影呢。”

二凤的幽默赢得了年轻人们的好感也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她们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甲板上不时传来愉快的笑声。

很快船就来到了小岛。女孩拿出一百元钱递到二凤的手里,转身和三个男孩跑下了船。二凤大声喊道:

“等一下,找你们钱!”

远处传来姑娘的声音:

“不用找了!”

二凤把钱交到金元手里,金元看着手里的一百元钱对二凤说:

“这怎么行呢?给这么多钱。”

二凤说:

“先收下吧,你看他们都跑远了。”

二凤也准备下船了,她从裤兜里掏出五十元钱给金元:

“这是我的船钱。”

金元将二凤的手推了回去:

“你不用给了。”

“这哪能行。”二凤说着硬是把钱塞到她的手里。

金元又说:

“我没零钱找不开。”

“找不开就别找了。”二凤说着就要往下走。

金元问二凤:

“我看你拿着皮箱,你是去亲戚家还是去朋友家?”

二凤说:

“我这里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我是借单位放假的机会出来玩的,我一下火车就直奔这儿来了,还没找旅馆呢。”

“这么说你还没有地方住呢?”金元问。

“我先到岛上看看,然后再去找旅馆。”二凤答道。

人与人之间可能真的存在缘分,她俩初次见面都没有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听二凤说她还没找地方住,金元高兴地拉着二凤的手:

“你干脆到我家住吧。”

二凤吃惊地问道:

“到你家?”

金元笑着说:

“到我家,如果你不嫌弃?”

二凤难掩激动的心情:

“哪里话,我求之不得。只是这样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会的,我家房子很多。现在我就带你去。”

二凤说:

“现在回去会影响生意的,你们平时什么时候回还什么时候回吧。”

“那好吧。”

两个人都回到了甲板上,船又掉头开了回去。金元告诉二凤,上午旅游的人都是去岛上的,所以船就停泊在对岸。下午三点以后去岛上的人陆续要离开了,船就停泊在小岛下面。

船靠岸没多长时间,又有三个人径直朝这边走来。上船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丈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妻子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梳着齐留海短发,她的美很惊艳,让人过目不忘。他们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上船后金元招呼他们一家坐在凳子上。

船启动了,看到湖面的浪花飞舞,男孩儿兴奋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坐下!”母亲对着孩子大声吼道。男孩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不情愿的坐了回去。

“别那么吼孩子,说好了,我们要让孩子高高兴兴的。”父亲说。

“他又蹦又跳的掉下去怎么办?就让你那个妈给惯的!”妻子满脸怒气地训斥着丈夫。

“你不要骂我妈,我不是答应你了吗?我们回去就办离婚手续。”丈夫虽然没有像妻子那样发脾气,但从他平静的语气中看到他坚定离婚的态度。

妻子不依不饶用手指着丈夫:

“跟你离了婚,我闭着眼睛也能找一个比你强的男人。”

二凤心想,难怪他们上了船没有像其他游客一样表现出兴奋激动的神情,原来他们在上演离婚前奏曲,这也许是他们为了孩子全家在一起的最后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