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生活很快就结束,听老师说,现在的学校要改建了,以后只教小学,我们会被转到第一中学去,第一中学是县城最好的学校,热爱学习的学生很开心,与其相反的则一片哀嚎,一中相对我们所在的四小在管理上更为严格,学校占地面积也是四小的数倍,地理位置是在凌云山脚下,从处于县城中部的新世纪广场穿过,是一个三岔路口,其中一条就是炮台路,学校入口就在炮台路中央,里面是一条小街,两端都是各种零食店铺,小街尽头就是三百多步阶梯,登上这里就是一中大门。
炮台路是一条不算宽也不算长的小街,由于在学校附近,这里的商店都是以零食、甜品、书店、饰品为主,围绕学生需求开的,每天放学的时间,这里就会涌满学生。
开学第一天我就见识了人山人海,我们原先四小的三个班级被混合一体分成了两个班,分别是25班和26班,我所在的班级是25班,班主任还是原先的杨老师,班里也出现了很多新面孔,有些是四小其他班的,有些是外地转来的,按熟悉度来说,我还是算在本班,转校生中有个男生叫何西,个子中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双眼皮,高鼻梁,标准的瓜子脸,他坐我前面,起先是什么原因喜欢和我说话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少年的如沐春风的笑映照着暖阳,一开始我是没有多虑什么,敬莹莹却兴奋的异常,一个劲和我开玩笑,想来可能是孩子贪鲜的天性吧。
我们除了班主任其他科目老师都更换了,数学老师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的白白胖胖的,有些塌的鼻子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时不时会用食指往上推推,他很喜欢骂人的一句话就是,你硬是霉的脑壳上起冬瓜灰。语文老师要比数学老师年纪稍大一些,也比数学老师矮一些,也比数学老师黑一些,但是体型和数学老师一样胖,他骂人不带脏字,但每次说出的话都足够让你无地自容,例如,你们这两条人,他骂人的时候还会有很夸张的手势,引的班上的同学也会哈哈大笑。
政治课是最容易被留堂的,还刚好排在上午最后一节课,如果你没在放学铃响起前成功背诵过关,你就会被留下,起码十分钟打底,那会的中饭我们是回家吃的,偶尔被留堂的话就会在学校食堂解决。
物理老师是一个中年男人,不高,很瘦,有点黑,还有点秃顶,他的课上最容易挨打,因为他这一课的成绩如果不及格就会挨打,他每次布置的作业都会在上课时检查,没做完也会挨打。记得尤为清晰的一次是月考成绩下来后,班上大部分人都没有及格,那天物理老师在每个人手心打完两棒后已经是将近十分钟,也是规模较大的一次体罚了。
十一月,这个月有一天是何西的生日,晚上他叫了几个与他关系颇好的同学,我们一起去柳林广场吃了晚饭,然后去河坝堤上放烟花,切蛋糕,那时候我们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夜里有点微凉,他会把外套披在我肩上,星星的光辉照在年轻的影子里,浅白浅白的。后来何西会在我早晨到教室前就给我充一杯香飘飘奶茶,有时候见我还没到,就把凉下来的收回去自己喝,重新给我泡一杯温热的,这是后来我关系好的同学告诉我的,是什么时候少年的温暖被风吹动了发丝呢,好像是在深冬的一个下午,他很开心,他笑起来,嘴角有两颗虎牙,眼睛亮晶晶的,他有一只酒窝,浅浅的,小小的。记得有一次他准备送给我的一只小公仔被班上男同学开玩笑抢去亲了两下,他就冲过去推搡那个同学,后来他说因为怕我也会亲那个公仔,他认为被玷污了,少年的欢喜,简单又执拗,傻乎乎的,傻的可爱。
冬天的早晨冰冷刺骨,何西约我去看日出,在凌云山上,等我摸摸索索出门时,远远就看到他撑着一把八骨伞在广场中央,雪花一片片打在伞顶上,没几秒就化成水珠顺着弧度掉落地面,我走过去,他把伞偏向我,年少的欢喜是粉色的,透过他清澈的眸子我看见他的右耳有些泛红,不是冰冷的,是灼热的红。
每周一的早晨学校都会放广播,如有犯错误的学生,名字就会被通报,严重的则被记大过,我们班也很荣幸的登上过一次,那是在期中考试的时候,教我们班的物理老师和我们班上的一个女同学的姐姐在交往,在这层关系下,那个女生得到了物理试卷的答案,也是很嚣张的直接在考室里往草稿纸上抄了起来,且还告诉了考室内其他学生,恰巧我也在那里,只是我没有他们那么明目张胆围在一团,我只是在角落里抄了选择题答案就溜走了,后来也是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先见之明。
在考完试后没两天,抄答案的事就被传开,学校也展开调查,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我们班级,由于学校的威压,学生一个指认一个,先后牵扯了大概六七名学生,但都没有人泄露答案是老师给的,因为这个原因那个有答案的女生也直接休学再未来上过课,这桩不小的风波在一次次周一早自习学生的检讨书中慢慢消散,这年我十五。
期末的时候何西回了他父母所在的城市,我也在那期间和他慢慢远离了,敬莹莹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会走到一路的朋友,那就各自安好,何必再投入感情,至那以后我似乎就没有再见过何西了,据说他留在了父母的城市。
初三下册里,我从一个老师眼中的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变成了三天两头请假的孩子,大概回忆起我,那个孩子总是说胃疼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做不一样的事情,可能和小时候急切上一年级一样吧,贪鲜会让人忘记当下的重要。也是在那时候我通过敬瑄怜认识了王青城,起先是敬瑄怜和王青城的朋友敖信捷玩的好,说来也好笑,在一所那么小的县城里,居然有人通过网友相识,没多久,敬瑄怜和敖信捷见面,敬瑄怜叫上了我,而敖信捷也凑巧的叫上了王青城,更加凑巧的是在那天下午,在敖信捷和敬瑄怜的怂恿下,我和王青城闹了大红脸,王青城个子很高,比敖信捷要高出几乎一个头,也很瘦,但脸上肉嘟嘟的,瓜子脸,眼睛有点像狐狸眼一样上扬,我们四个人去了桂博圆的游乐场,去了鬼屋,我和他们说记得第一次去那个鬼屋还是我爷爷陪我去的,走到一半停下来问后面的人有没有打火机,爷爷那时候是真的疼我,鬼屋出口处地板是铁的,会有一股电流最后再吓一通玩家就结束了。那会敖信捷和王青城都已经没读书了,在网吧当网管,有时候我和敬瑄怜还会去网吧给他们送饭,也就是一些饭馆买的米粉什么的,晚上放学的时候,王青城和敖信捷有时候也会来学校门口接我们回家,那时候,我肯定是对王青城有异样情愫的,他来接我的时候,我很开心,但也因为那时候他手上有纹身,头发也是俏皮的黄色,唐樱梅还因此教育过我。
夜晚的路灯是黄红色的,树荫在灯下深灰的影子极为清晰,四个人走在泥石板上,说说笑笑,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东西在等待自己。
年少的时候是任意妄为的,中考最后一个月里,我早晨起不来就哭着央求奶奶帮我请病假,和她说迟到会挨打,很疼,甚至最后直接跟班主任打电话说,自己要去成都读书,不念高中了,要请假一个月,班主任说要我找家长来说,我的理由从嘴里跳出,搪塞过去,爷爷奶奶去XJ了,大姨去成都了,我晚上就要走了,没法来学校见你了,就这样我在家待到中考前一个星期,记得是班主任打电话说要中考了,我去了才发现还有一个星期,在勤奋的阅读声,复习声,嗡嗡闹声中,在如火如荼的紧张复习中,我整日昏昏欲睡,当然也有其他放弃中考的学生和我大差不差的模样,据说那次中考,我们班里考上的学生也就两三成,剩下的有些没了音讯,有些去了班主任介绍的职高技校,我也是在那时候稀里糊涂的结束了自己做孩子的资格。
所以孩子,不论你是否喜欢,读书确实是最公平也最单纯的一条捷径一条普通人通往大世界的美丽道路。当然它是辛苦的,却是最爱护你的。
初中生涯记得尤为清楚的是奶奶的饭,她经常炒圆白菜,切成细丝,炒的很软,和一般家庭的炒白菜不大相同,那是奶奶专属的味道,酱油将白菜染成深褐色,每次中午我都能吃两大碗白米饭。
我一直都太过自由,以至于失去了很多命名为保护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