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夕出逃

结婚前夕,朽木国再一次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点敲打着窗棂,秦罗敷静静伫立在窗前,父亲严厉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雨滴,反复敲打在她的心上,让那份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似乎被浇熄了几分。

*“我这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母亲临终前托付我好好照顾你,不想让你走弯路?而你却喜欢上了工匠之子,真是荒谬绝伦!”*

“秦小姐,收拾收拾,我们该出发了!”剑虹低沉的声音穿透雨幕,从窗外传来。他紧贴着湿冷滑腻的墙壁,雨水无情地灌入暗红色劲装的领口,冰水刺激着绷带下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阵阵刺痛。左胸深处,那沉寂的烙印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不安地悸动,像一块深埋的、即将复燃的炭火。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凸,铁剑冰冷的剑柄在雨水浸泡下更加湿滑沉重,几乎要脱手而出。

剑虹的声音将秦罗敷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白日里那身象征枷锁的华美嫁衣已被褪下,如同凝固的血团,委顿在昂贵的织锦地毯上。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褐色粗布衣裤,外罩一件半旧的蓑衣,腰间那枚古朴的金牛座星之徽紧贴着里衣,在昏暗光线下透出沉稳而内敛的土黄色微光。她迅速将最后几块硬邦邦的麦饼和一袋沉甸甸的星砂币塞进一个磨得发白的粗布包袱,动作麻利,指尖却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微颤。桌上摊开的《星座技能大全》被风掀动,哗啦作响,恰好停留在描绘白羊座“火焰斩”那凌厉剑势的图谱页。

“我们走!”秦罗敷深吸一口气,猛地拉紧包袱,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推开房门,与在雨中等待的剑虹汇合。

后花园在狂风暴雨的肆虐下早已面目全非,往日的精致荡然无存。名贵的花木在狂风中痛苦地折腰断臂,精心铺设的石径被浑浊的泥浆彻底淹没。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这片狼藉,来到约定的地点。一个身影早已在风雨中焦急等候,正是陆明。他同样披着蓑衣,背负着一个更大的粗布包袱,里面装着简陋的木工工具和御寒的衣物。看到秦罗敷的身影冲破雨幕,他立刻迎上一步,蓑衣甩出一道水帘,眼中交织着浓烈的担忧与破釜沉舟的决心。

“陆明!”秦罗敷再也抑制不住,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冰冷的雨水也浇不灭这一刻的暖意,“见到你太好了…伯母那边我已安排妥当,有人会定期照料,你尽管放心!剑虹小哥,”她转头看向雨中肃立的少年,“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剑虹重重点头,雨水顺着他坚毅的下颌线滴落,砸在泥泞中:“走!西门角门!”

三道身影如同融入墨色雨帘的幽魂,借助假山怪石的阴影、倾倒廊柱的掩护和狂舞树影的遮蔽,在及踝深的泥泞中艰难跋涉。剑虹打头探路,每一步都踏在积水最深洼处,冰冷污浊的泥浆被靴子狠狠溅起,糊满裤腿,沉重的步伐每一次抬起都带着粘腻的声响。秦罗敷紧随其后,腰间的金牛座星之徽散发出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晕,奇异的力量让她脚下的泥泞仿佛凝结了几分,不至于深陷其中。陆明咬牙断后,紧张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不断扫视着身后那片吞噬一切的沉沉雨幕,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兵。

终于,湿漉漉的西门角门在望。被秦罗敷重金买通的门房早已不见踪影,这本应是希望的出口。然而,门洞的阴影里,却赫然矗立着两道白色的身影,仿佛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哎呦呵,这不是我们尊贵的秦家小姐吗?”李继业那令人作呕的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雨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浸入骨髓的寒意。他竟未撑伞,任由冰冷的雨水肆意冲刷着他那张因兴奋与刻毒而扭曲变形的脸庞,宝蓝色的锦袍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形,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更显狰狞可怖。他身边,护卫奕年如同磐石般屹立,一袭宽大的黑袍在狂风中纹丝不动,雨水落在他肩头,竟诡异地滑开,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这天地之威。

“哟,我的好妹妹,”李二少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这风雨交加的‘良辰美景’,带着你的小情郎和这位凶神恶煞的打手,是打算私奔去天涯海角,上演一出苦命鸳鸯的戏码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扎向雨中三人。

秦罗敷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陆明更是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将秦罗敷严严实实护在自己身后,脊背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死死瞪着李继业。

“锵啷——!”

剑虹的回应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铁剑瞬间出鞘,冰冷的剑锋在雨水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寒光,直指李继业!“让路!”他低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胸口的灼痛而沙哑撕裂。

“让路?哈哈哈!”李二少爷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爆发出一阵夸张而刺耳的狂笑,笑声在隆隆雷声中显得格外阴森诡异。“秦罗敷!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明日就是你与花花公子赵宇的大婚之日!你身为秦家嫡女,未来的主母,竟敢在此时与这贫民窟爬出来的贱种私通!还勾结这个来路不明、身怀凶器的亡命之徒,意图叛逃!你心中可还有半分秦家?半分你父亲的颜面?!半分朽木国的安危?!”他猛地一指被护在后面的陆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鄙夷和恶毒,“还有你!陆明!一个连饭都吃不饱、浑身沾着木屑臭味的贱胚!也敢痴心妄想染指凤凰?谁借你的狗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这诛心之言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秦罗敷心上。她气得浑身发抖,雨水混合着屈辱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李继业!你血口喷人!我与陆明清清白白!是你!是你在暗中搞鬼!图谋我秦家基业!”

“我搞鬼?”李二少爷故作惊愕地瞪大眼睛,随即换上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模样,“秦罗敷啊秦罗敷!我看你是被那点可怜的儿女私情彻底蒙蔽了心智,失心疯了!竟敢如此污蔑我李家!简直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如同阴影般的奕年,“奕年先生!您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了!这该如何评说?”

奕年缓缓上前一步,雨水在他黑袍上滑落,无声无息。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风雨,传入每个人耳中:“二少爷所言,句句属实,字字恳切。秦小姐,您此举,不仅辜负了秦老爷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更是将朽木国的安危与两家联盟的百年大计置于不顾,实非明智之举。”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转向剑虹,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至于这位剑虹小兄弟……身怀利器,戾气盈野,眉宇间煞气凝结,绝非安分良善之辈。留此人在小姐身侧,实乃大患。”

剑虹迎着奕年那深潭般的目光,心中一凛。此人气度沉凝如山岳,雨水不沾身,绝非寻常护卫!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拿下!”李二少爷不再废话,脸上伪装的悲愤瞬间化为赤裸裸的狠戾杀机,“尤其是那个红衣服的凶徒!给我夺下他身上的星之徽!那便是他图谋不轨的铁证!”

数名如狼似虎的李家精锐护卫瞬间从雨幕阴影中扑出!动作迅如鬼魅,配合默契无间,刀剑出鞘的森冷寒光在雨夜中交错织网,带着致命的呼啸,直取剑虹周身要害!更有两人从侧翼包抄,目标直指护着秦罗敷的陆明!

“罗敷小心!”陆明目眦欲裂,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秦罗敷推向假山石后一处相对安全的凹角,自己则猛地抄起地上一根断裂的、碗口粗的沉重树枝,悍不畏死地迎向一名持刀扑来的凶悍护卫!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全凭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守护身后之人的决心,挥舞着树枝疯狂格挡。

“喝啊——!火焰斩!”

几乎在陆明动作的同时,剑虹眼中厉芒爆闪!胸中积压的滔天怒火与左胸烙印那撕裂般的灼痛瞬间被点燃、引爆!体内那微弱却桀骜的白羊座星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手中的铁剑!嗡——!剑身猛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橘红色光芒!炽热到极致的高温将周围密集的雨点瞬间蒸发,形成一片翻滚升腾的白色浓雾!他双手紧握剑柄,筋肉虬结,以力劈华山之势,挟带着焚尽一切的怒焰,狠狠劈向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护卫!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压过了雷音!火焰剑气与格挡的钢刀猛烈碰撞!赤红与冰蓝的光芒激烈对冲、炸裂!狂暴的气浪夹杂着滚烫的水蒸气和金属碎片猛地炸开!那两名首当其冲的护卫如遭重锤,惨叫着被狠狠震飞出去,手中钢刀被烧得赤红滚烫,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脸上满是惊骇与痛苦!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

然而,更多的护卫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悍不畏死地围拢上来,刀光剑影织成更加密集的死亡之网。剑虹咬紧牙关,左冲右突,火焰斩接连爆发,在漆黑的雨幕中撕裂出一道道短暂而炽烈的致命光痕。他的剑法带着一种源于本能、不顾生死的凶悍狂野,竟一时间逼得护卫们难以近身。但对方人数占优,训练有素,配合精妙,冰冷的刀锋不断消耗着他爆发出的火焰力量和急速流逝的体力。更要命的是左胸的旧伤在星之力毫无保留的剧烈催动下,传来如同无数烧红钢针在体内疯狂搅动、穿刺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的痛楚,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冒出,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让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开始变形、迟滞,眼前阵阵发黑。

“够了!”秦罗敷看着剑虹浴血奋战、陆明险象环生,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点燃为决绝的火焰!她猛地握紧双拳,体内金牛座的力量轰然爆发,朝着风雨和敌人发出不屈的呐喊:“**金牛守护!**”

嗡——!

一道厚重、凝实、如同亘古山岳般的巨大金色牛头虚影凭空显现!璀璨的金光如同实质的屏障,瞬间将激战中的三人笼罩其中!光芒之盛,仿佛在雨夜中升起了一轮小小的太阳!强光刺得李继业和所有护卫下意识地闭眼、抬手遮挡,攻势为之一滞!

待到那令人目眩的金光稍敛,李继业等人勉强睁开刺痛流泪的双眼,眼前哪里还有秦罗敷三人的身影?只有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泥泞地面,残留的火焰焦痕,以及…几个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身上带着明显火焰灼烧和星之力侵蚀伤口的护卫。

“…二少爷,要…要追吗?”一个护卫捂着焦黑的手臂,忍着剧痛问道。

李继业看着空荡荡的西门和地上呻吟的伤者,脸上的狰狞和愤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邪恶而得意的笑容。他轻轻掸了掸湿透的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必了。这些伤…已经足够了。”他的目光投向秦府深处灯火通明的方向,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现在…该回去给我们的秦老爷,送上一份‘惊喜’了。”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和战斗的痕迹,却洗不净这暗夜里弥漫开来的阴谋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