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东港,我完全笼罩在幽闭恐惧被复杂的情绪包裹的状态,我用充满悲悯的目光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一个性感的女声向我推销保险,几个月以来我已经接了无数个推销保险的电话,保险公司真她妈可恨,一个连轴加班加点加到精神崩溃的小人物的电话资源也卖,真是昧了良心。这个年龄不大的狐媚女人一路跟着我到公交站牌,她说:“你想不想死得不憋屈,死得坦然一些?”我被一顿羞辱,一顿怒火攻心晚上刚吃的“叫花鸡”差点喷了出来。我活的如此窝囊,转过头来一想,死得坦然、死得不憋屈,这倒是个好建议,我这个月来就一个感受:憋屈。
小狐媚见我纠结,从书包里取出一沓儿传单,对我说:“我们是社会保障体系中的一个慈善救助机构。你要学会给自己制定家庭保险方案。我救助你,你能帮帮我吗?晚上我请你去酒吧喝酒。”我问小狐媚道:“路上行人这么多,为什么要选择我呢?”小狐媚说:“我认为你有了医疗保障,就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说:“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我认为人生是用来挥霍的,万一得了重病,还不得死翘翘。”小狐媚说:“伟大的思想家和学者—胡适说过,保险的意义,只是今天作明天的准备;生时作死时的准备;父母作儿女的准备;儿女幼时作儿女长大时的准备。
如此而已。还有……”
我打断小狐媚的话,道:“等等,这该死的胡适又是何许人也?”
小狐媚说:“真没文化,胡适你都不知道。胡适是唯一提出这三步走的现代人。”
我问她:“你说什么?”
小狐媚说:“岁月并不总是静好,波澜起伏才是生活的真相;但幸运或不幸随时会降临,只是个概率事件。”
我借着昏暗的灯光,直勾勾地对望着小狐媚,她的眼睛很漂亮也很干净,不过走路的样子却是搔首弄姿,狐媚劲十足。虽说小狐媚能够称得上女人中的极品,不过,这种女人活着的目的,就是专门引诱男人。男人遇到这种女人很容易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一命呜呼。这种女人表现欲极强,现在保险业和房地产行业的市场行情就是被这群兼职小狐媚搞坏了。面对这样诱惑力极强的狐媚女人,有几个正常男人能够架得住床上的风流。我被小狐媚拖进酒吧的时候,脑子还算清醒,因为我的手里死死攥着小狐媚发给我医疗保障的册子。
酒吧内装潢豪华奢靡,设备高档大气,舞女年轻貌美,技艺娴熟;舞池四周的小圆桌子上,摆着啤酒,果盘等各种饮料。舞池里清一色黑西服黑领带的服务生来回走动着。溜光滴滑的舞池,像面镜子,可以照得出人影。四壁灯光慢慢转暗,镶在地角旮旯的脚灯放出淡淡的微光混和着舞女的体香,洒向人群。
小狐媚陪同我一直躲在一角,看着舞客们双脚踩着节拍移来移去,沉醉在嘭嚓声中。不远处的扈海荣这只胖猪头挽着一个舞女的膀子走向舞池中央,对跳舞并没多大兴趣的扈猪头竟着了魔似的挽着舞女的腰部魂牵梦萦。我同小狐媚一直躲在一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地痞舞客,非要请小狐媚赏脸入池嘭嚓。我向小狐媚眼神示意。小狐媚会意委婉拒绝,舞客们知趣,灰溜溜的闪开。
我终于才知道,自己掉下去的这个黑洞,原来是个暗中设计的陷阱。侥幸逃命才能去天上申诉在人世间所遭受的冤屈。我还年轻,本不该有这种想法。闭上眼睛,将所有往事统统脑补了一遍。依旧是那条经典不过时的围巾,眼神依旧是那样儒雅又暧昧,声音带着磁性,像一道闪电直蹿入心底的最深处……
每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风俗特色,都有属于自己的风花雪月。高嘉愉完全不理解我的愤世嫉俗。最近我发现自己也越来越不想要什么累赘的恋爱了。因为走到最后无非就是两种结局:步入围城,一路向西。
“谢谢你给的意外惊喜让我发现自己心脏功能还挺好。”高嘉愉专注地盘着自己手里的手把件手串,眼神闪烁道。
“衣冠楚楚,光彩照人,看来过得比我想象中要好,那我就放心了。”阳光下的高嘉愉一袭真丝连衣裙,身姿姣好,怔怔的对着我净作古怪表情。
我伸了伸懒腰:“你找我做什么?”
“我那胸罩又紧了。”高嘉愉悻悻地说道。
我诧异:“是吗,刚买的。
“你跟我来。”
我二话没说跟着她到优衣库的试衣间里去了,她脱下裙褛让我观察。高嘉愉的胸部发育得实在很快,鼓蓬蓬地俨然已享有当年少女之风,我伸手按一按她的蓓蕾。
她说:“你轻点,痛——痛。”
我眼神轻瞟她,“你要那么大的奶子干吗?”
她不悦:“说得你好像多么关心我似的。”
“小心点,别让胸部扁下去。”
我恬不知耻,也不知道第几次偷看她,高嘉愉是个朴实善良的女孩子,内向娴静,对我来说无非就是生活中的女人。是谁说过,女人的核心竞争力绝不是经济实力,也不是美貌。我走出优衣库,在人群中为自己鼓掌,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地上是有钱吗?老低着头走。”高嘉愉醇厚的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猛然回头,看男人的眼神就像是先天失聪的小女孩第一次戴上助听器后难以置信。又再一次看见她嘟着性感的小嘴唇,嘴角勾魂笑意的脸。顷刻之间,狰狞的面孔,胸腔里积液的不明物质使耳濡目染的器官组织变得剑拔弩张。还不是因为高嘉愉的双手死死的掐住了我的命门。
我的嘴巴好像被塑料胶带纸密封的严严实实,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沉默不语。
有好几次我正洗着澡,身上的泡泡还没冲干净呢,突然间,水龙头就跟死了似的没反应了,害得我只能包着浴巾像个傻帽似的蹲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等水来。笨拙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稀稀落落嘀嗒嘀嗒的水滴顺着我那古铜色的脊背流下来,淌过我那光滑的肌理。猛然间在镜子里窥探到背上的肌肉竟如此强健,貌似不是文质彬彬的我该有的体魄。滴滴嗒嗒的温水让我卷进了现实的旋涡,天旋地转之后,再难看得见周遭美丽的风景。我闭着眼睛意乱情迷地笑了,睫毛颤动得厉害,心也跟着怦怦直跳。高嘉愉的笑像是冰雪融化后的溪水,流过我的心尖。她当然不能告诉我,我猜想是不是因为我的身材太好,把她迷的魂不守舍。
淋浴完裹上浴巾站在镜子前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乱糟糟,我从镜子里看到有点儿颓废甚至脏兮兮的胡渣脸,我站在镜子前把头发吹干,给自己梳理了一个理想的发型。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我坐在电脑旁手持铜黄镜犹自喟叹:我爱过高嘉愉的肉体,高嘉愉也曾爱过我,如今仍同样爱它。与作品本身而言,我感到的是娴静典雅而澄澈晶莹的爱。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坦诚,坦诚便让我产生赋予爱的责任感。因为爱,所以爱。我既不能否认爱的存在,又不能否认这种爱呈现为非同一般的特殊形态。最突出的表现,是性与爱的分离,或者说爱未能归结为身心合一即肉体和精神融为一体的形式。
我发誓,如果为了爱情,我一定会恪守月老的训导,不知道月老了解真实情况后会不会训斥我。我身边的人,每个人考虑问题都考虑的很通透。我身边的人都很看重这些无足轻重的细节,他们觉得和我共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是所有问题最好的考验。婚姻也不过是隔着一张餐桌的距离,我们因为婚姻而妥协太多。今天是我们周年结婚纪念日,婚姻的糟糕不能怪命不好,遭受同样的罪,委屈压抑的难受。婚姻,对于这件事我觉得我是认真对待的。就像对待自己的生命一样,虽然过程有点简单草率。尽管如此,记忆也还是一步步远离了我所想要忘却的东西,在如此追踪记忆写作的过程中,我时常感到惶恐不安,我怕自己连最关键的记忆都失去。说不好我体内还有个安置记忆的昏暗场所,终将所有宝贵记忆统统堆在那里,化为一摊烂泥。所受的冤屈仿佛一股黑色液体从五脏六腑里被挤压出来磨损心灵,愈演愈烈,分道扬镳。我扬起脸,望着天空中阴沉沉的断云,浮想联翩。我想起自己在过去的人生旅途中失去的许多东西,直觉无限伤感。
磨难历尽,便是收获。废掉一个人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让他忙碌到没时间去思考。我脑子里一个劲的在想,我们经历各种各样的苦痛折磨,生活也没有拖欠过我们任何东西。我们拥有了更多的经历,眼睛也记录了更多命运。这种突如其来的宣泄是其他文字难以形容的,情绪这方面,有时侯也随着沾沾自喜孕育出一派哀伤,不自觉的就灰暗了起来,毕竟面前的一对狗男女有过同居的经历。
高嘉愉陪我度过了两个生日,浪漫的时髦餐厅坐落在一个白色建筑群里,墙上画满了涂鸦。入口很隐蔽,还围着一圈弧形的金属围栏,看起来很像是山寨版的美舌兰大酒店。在盐泽市区高档餐厅共进午餐。聊天的主题毫无意外地再次围绕美食展开。我已记不起是第几次在这里吃饭了,反正我是这里的常客。彼此本应有很多话说,可是除了沉默,就只有彼此餐具的碰撞声,确切地说,是我的餐具的碰撞声,因为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吃。高嘉愉和我面面相觑,看着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非常隐晦又非常明确地在给我传达着一种信息,怎么也想不到我的人生会因为这个女人而彻底改变……
坊东街道整条街都是复古的八十年代风格,这条民俗风情一条街是盐泽最有名的夜市,街道两侧全是那种低层的小矮楼,房子大多数外观看上去是木质的,门口摆着不少的摊位,有吃的、玩的,数不胜数。中间是一条大道,道路两侧有近十米宽,路面铺的全部都是模样大小一致的青砖,街道上,人来人往,不过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大家嬉笑逗闹。傍晚时分,街上的妖艳美女都穿着暴露的短裙,露着腰间一抹触目惊心的雪白。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喜欢傻愣愣地站在人群里物色美眉,因为我知道美女们火辣的身材以及白净的皮肤对我有着极强的诱惑力,可以使我放大的瞳孔满足偷窥欲望。
高嘉愉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拍着我的额头问道。“喜欢吗?”我无意识的点头应道,瞬间悔断了肠子,仰着头眼睛时不时向上瞟以此来岔开话题分散高嘉愉的注意力,高嘉愉忍不住脸颊泛红,心脏负荷比较重,不过,她确实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修养很高,只是眼神太欺负人了。
我伸手主动的直接捞过她纤细软绵绵的手,指着前边一卖醪糟灰豆子的摊位说道。“走,去那边看看。”感受着左手被一阵拉扯,身子往前倾,听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欢快的笑声,其实幸福很简单,她开心便是幸福。
“要喝吗?”看着面前排起一段小长队,我问道。
“嗯嗯。”高嘉愉点点头,拉着我的手排在了队伍的后面。
盐泽的夜生活非常的丰富。走在黄河边,有你总会看到的烧烤摊,人头济济,桌上竖着一瓶瓶黄河啤酒,各式各样的三炮台,黄河滩口上驾驶着羊皮筏子从中山桥下穿过,看着黄河两岸风光,你会发现这座城市的夜晚,也会如此迷人。盐泽市民喝酒豪爽,当他们说:“晚上我们去喝烂酒吧”。你不要见怪,这是盐泽人管喝酒的叫法。一个含义是喝的酒都不贵,烂的酒;另一个含义大约是,烂醉如泥的烂。
店员很快就弄好了,我们落坐在拥挤的人堆里的摊位上。高嘉愉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大口,还是那个味道。“来,你尝尝。”她把盛在勺子里醪糟放在我的嘴唇边。
我眼中含着笑意,就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直接吻住了她的双唇,我才停了下来,她也慢慢收回头。我舔着嘴角回味着。“确实,我尝到了你说的那点甜甜的味道了。”
“你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高嘉愉一手端着醪糟,一手捂着自己刚被吻住的嘴唇,嘴巴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清香,那是我这个独特男性专有的气息。
“撒狗粮,秀恩爱,像我这么正经的人怎么能是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呢。”
我真是太不要脸了,这活脱脱的一个大流氓,当街还有这么多人呢!反正我脸皮厚,没那么多顾及。她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瞪起眼睛警告我。“我告诉你,你过分了,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出来了。”高嘉愉放下手中的醪糟撇下我径直往前走。
我端起醪糟假装狂吃,低着头闷声道。
见她悻悻离去,我马上莲步轻移重新牵起了她的手。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话还没说完,就受到了高嘉愉的狐疑,她微微抬着微红的眼眸看向我。撒开我的手。“不会是什么小树林吧。”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
“衣冠禽兽。”她的心莫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原来我在她心目中就是一个靠眼睛恋爱的主,为下半身思考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