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开始成为魔魂的时候,我曾经想过,魔剑能将魂衣召唤到面前,那么魂衣平时又存在于哪里呢?每个魔魂的魂衣是分别有各自的去处,还是统一存在于某个我们所不知道的世界?
在夜晚外出巡逻以外的时间,我最常窝在藏书房里对着翻译艰难地读着那一本本用魔魂文字写成的智慧。我的起点比其他人慢了很多,因此更要抓紧时间让自己熟知这个世界的知识。我学习了符咒的用法,学习了伽流太的原理,然后,终于读到了有关魂衣的词条:
由伽流太响应共鸣者的铠甲,需要由生死狭间的魔力催化成形。
魂衣就是在那个世界诞生的吧,为了响应守护者的思念,从遥远之处跨越时空来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如果魔剑只是打开门的钥匙,那如今身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只需要直接呼唤就好了!
正想着,诺暝天侧头极限躲过一具木偶刺来的利刃——那黑压压的一团全部都是影子士兵,难道是冥简把主力带回到黄昏世界来了吗:
“魔魂•煌龙……没想到你真的自己找上门来了!”
“……”
诺暝天冷笑一声擦去嘴边的血迹,看着面前的影子士兵恭恭敬敬地分成两边,一个约莫两米高的魁梧身影缓缓自其中走出:只见他同体披着漆黑的长袍,长袍上印着符文似的苍白图案,袖子长得甚至拖到了地上。他的头上带着斗笠,斗笠下则是一张凶神恶煞的扭曲面容。
“太遗憾了……按照盟约,我会让你在这里永远消失。”
“盟约……难不成又是暮龙,欧阳皈吧……”
“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了!”说罢,只见冥简长袖一挥,隐藏在其中的居然是竹简,如剑一般往他那边刺了过来。诺暝天连忙侧身躲避,但还是被这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突袭给划破了一道口子。好快!诺暝天一边拿出驱魔咒给伤口消毒,一边压低重心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对手。不行……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接受自己的命运吧——连魔剑都没有的你,还能做到什么!”
“……那当然是打倒你!”
只见诺暝天往后一跳,拾起了一根收到影子兵团攻击而散落在地上的枯枝。他试图在面前画下金色的莫比乌斯环,然而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犯蠢了!不论什么理由居然让魔剑离手,这就是你的致死误区!!”冥简冷哼一声,再次朝诺暝天射出了竹简——那就是它的双手,边缘有刀刃那么锋利!但是诺暝天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朝着攻击高高跃起,刚好将对方的竹简作为借力点朝着对方二度跳去:
——来了!
诺暝天接着下落的力朝着冥简挥出了拳头,就在那一刻,从身后飞来的黄金臂铠就像受他呼唤一般着装上了他的手,剧烈的重击一下子把冥简打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
“你说什么,影子士兵突破到藏书阁那边了——”姬月凤严肃地拄着木杖听着面前守卫的报告,姬月兰则在她的身后背着白澄空,她能感到发生了不一般的事态:
暝天……你不要有事啊。
“是,似乎是一支别动队,由凶鬼亲自带领突破了一点的防守,径直朝着藏书阁的方向去了!”
“……不能让冥简接触到封存的禁籍。还有,那里有黄昏之门——绝对不能被它们破坏!”
“是!凛夫人还在前线指挥无法抽身,不过徐队长已经在火速往那边赶了,预计十分钟后就能率队到达!”
“我相信子航。只是……这个时间还是有点极限了。”姬月凤心急如焚地往外走了几步,“不能再让冥简继续靠近那里……既然如此,就由我亲自过去!”
“凤婆婆——!”
“兰!你要知道,我不止是童关的大长老,还是这里的守护者!”姬月凤握住姬月兰的手,“不用担心我……哈哈,别看我这老态龙钟的样子,我可是宝刀未老啊!”说着,她慈祥地笑着摸了摸姬月兰的头。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你还要保护好暝天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那女孩啊。”
“大长老,可是,要是您有个什么闪失——”
“现在是全童关的危机,不是系安危于一人之上的时候!我既为童关的大长老,更要以身作则!”姬月凤说着,走到了报告的守卫面前:
“召集童关密卫——阿伟,通知下去将战时警令上升到三级!”
“——是,这就传令下去!”
守卫迅速地退下了。姬月凤望着大殿外的方向沉默了一下,掏出系在脖子上的一块木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迈出了步伐:
“凤婆婆——”
“——等一下!!”
一个陌生的呼唤突然响彻了大殿,而且居然是从御医房那边传来的。姬月凤和姬月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没见过的男人——不,姬月兰有印象,那是之前诺暝天救下的那个魔魂,可是他的伤势不是都已经严重到危急的程度了吗!?而此刻他却正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旁的门框:
“请让我去吧……!现在,是该我报答那家伙救命之恩的时候了!”
……
“什——怎么可能……!”冥简捂着胸膛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诺暝天手上的黄金臂铠,后者则像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一般决意地握紧了拳头:
“煌龙……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
“区区魔魂——!!”只见冥简大手一挥,身后围着的成群影子士兵就尖叫着朝诺暝天扑了过去。最先头的木偶一跃而起瞄准诺暝天当头劈下,却在命中前被一脚踢得几乎散架,而诺暝天的那条腿,不知何时也着装上了黄金的铠甲:
“那么,上吧!”
诺暝天怒吼着一拳轰向了面前的木偶,就在他的拳头落到僵硬身躯的那一刻,几团金色的光芒自身后的天空飞来,如拥抱般融入了诺暝天的身体——魔魂•煌龙,屹立在恶鬼面前!
“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召唤魂衣!!”冥简脏话狂飙,周围的木偶畏惧地退到它身旁,却被粗暴地推开:“怕什么!就算穿上了魂衣,那家伙也没有武器!你们一起上就能压制他!”
“……真是怀念。在心海幻境的时候,也是像这样拳对拳的战斗。”
诺暝天摆好准备格斗的架势,面对着挥舞双刀朝他扑过来的木偶群,如不动明王般屹然被黑压压地覆盖,而后自内而外爆发出来的青色火焰,将胆敢贸然上前的影子士兵全部化为了灰烬:
“既然同是伽流太……那么魂衣也能够承载驱魔咒的火焰才对!”
夕阳之下,金色的龙巍然挺立在凶鬼之前,闪耀的铠甲燃烧着无瑕的破邪青焰,正是这股力量将迫近的邪恶全部驱散到了虚无之中:
亘生之炎,绝恶而生;进无得挡,守无可近!
“对魂衣用了驱魔咒,是吗……但是,我的傀儡是无穷无尽的——只要这世间的欲望依然存在!”冥简呐喊着高举双手,只见一个巨大的空间扭曲赫然出现在它身后的天空。那是通往阳间的通道——诺暝天啧了一声,难道冥简要用它的力量强行让门开在这一带吗:
“(魔魂语)阿贲罗,达巴,喀斯特罗——”只见冥简的身躯飘浮到了半空,双手交叉在胸前宛如木乃伊状,嘴里念念有词——然而它身后的扭曲却没有如同意料一般扩大,反而是愈发缩窄,愈发缩窄,到最后甚至被完全封住了出口:
“什么——”
“……真遗憾,看来你的计划破灭了啊。”诺暝天压低重心,作出准备冲拳的架势:
“别忘了,我可不是一个人在面对着你!!”
……
“咳呃……没完没了了!”坦尼尔将一具已经没有生气的木偶躯体从剑上踢开,丢下一枚驱魔咒将其焚为灰烬,而后便转身去应付另一边的影子士兵——敌人从四面八方来,但绝不能允许有一人通过黄昏之门——诺暝天,还有爱丽丝还在里面!
“——年轻人,援兵很快就到了!你只管集中在前面的影子士兵,漏网之鱼交给我们来解决!”
“麻烦了!”
坦尼尔将驱魔咒从剑上划过,用燃烧起紫红火焰的魔剑朝面前三两成群的木偶一刀劈去。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使用方法,现在他已经恨不得早点知道驱魔咒还能这么用了。
但是……即便能消灭敌人,但是这无穷无尽四面八方的攻势,他能赶在诺暝天他们回来前守住这里吗——正想着,突然有几具木偶突破了他的盲区,呼啸着如一阵风朝着身后的黄昏之门席卷而去:
“婆婆,有家伙朝你们那边去了——!!”
“已经看到了!”
在坦尼尔身后约莫一百米的位置,姬月凤正拄着拐杖如一株老树挺立在此处,身旁是紧张地在地上用附魔颜料画着法阵的姬月兰。虽然时间紧迫只看了几眼,但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一个大概的形象了:
“——凤婆婆,扩散阵已经完成了!”
“好。”只见姬月凤深吸一口气,将一张驱魔咒交给姬月兰,而后转动起手中的木杖,在她的面前浮现出八卦的影像,而后圆框进一步扩大,在姬月兰的面前形成一个喇叭状光弧:
“我来操控攻击!兰,将驱魔咒贴上去!”
“——了解!”
姬月兰刚把符咒贴上光弧,只见驱魔咒便顺着光弧化为一条螺旋状的能量,最终在前端爆散为几条游鱼状的火焰,在姬月凤的手杖引导下,火焰如制导弹般精确地命中了几乎所有的影子士兵——然而还是有那么两个侥幸逃过了火焰的追击,尖叫着举起尖刀朝两人扑了过来:
“啊啊啊——”
“居然漏了两个……看来我还是老了啊。”
姬月兰看着快要贴到鼻子的刀尖差点要尖叫出来,然而那死亡的化身却就在她的面前停下了:只见姬月凤一手顶着木杖,一手按着另一具木偶的头,让它们动弹不得地僵在了原地。
“没受伤吧,兰!”
“啊……嗯,嗯!”
“那就好。”姬月凤吸气一推,两具木偶就踉跄着被推开了五六步远。而后,只见老当益壮的她朝着面前的敌人举起了手中的木杖,眼睛里爆发出了年轻活力般的神采:
“……真是怀念。老身还以为,不会有机会再像这样战斗了。”
说罢,她低吼一声给自己打气,高举起木杖,在面前画下了金色的圆环:
“童关人不希望战斗……但是,若灾难真的来临,每个人都会挺身而出——我们,不会畏惧战斗!!”
随着一声呵斥,圆环融入了姬月凤那佝偻的身躯,在光中幻化出了神鸟的身躯——那是耀眼的金色,金色的凤凰,黄金的光羽骑士,即便已经弓曲着身体,那象征时代的壁垒依然屹立在了恶鬼的面前:
“——倘若不畏惧这凤凰的威光,就尽管放马过来!”
“婆婆——”在前线的坦尼尔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充满信心的笑容,即便在铠甲之下看不出来。他转身一剑扫过,将试图越过他的木偶尽数击倒在地:
“好啊——!既然这样子,我也战斗到最后一刻给你看!!”
“不要大意了,年轻人!”
姬月凤将驱魔咒贴上了身上的铠甲,青色的火焰顿时包围了她全身。摇晃了一下,她大吼一声,身后张开金色的翅膀,刮起夹杂着烈火的刀岚,一下就将面前的两具木偶消灭成灰烬。“好,好厉害——”姬月兰正难以置信地感叹着,只见姬月凤的身影踉跄了一下,而后魂衣解除,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凤婆婆!!”
姬月兰连忙上前扶住即将倒下的姬月凤,只见老婆婆正喘着粗气,她那干瘪的手颤抖着按住了姬月兰的肩膀:
“看来我还是老了啊……兰,你快退后!”
“——不要!凤婆婆,你已经不能再战斗了!”
“……我能够战斗!暝天,那孩子也正在奋战着!所以,我必须保护好你——”
“——我也能够战斗!凤婆婆,接下来就交给我!”
“……兰?”
姬月凤还没有反应过来,姬月兰就扶她到一旁坐下,而后迅速转身掏出藏在衣服里的一叠符咒:
“我能做到,能做到……(魔魂语)「基里,格姆,刚,格古弗」……!!”姬月兰猛地抬头,将八枚符咒抛向天空,而后左手往前一指,符咒顿时化为火的利箭,穿透了面前木偶的身躯。
“成,成功了!”
“喂,你——”坦尼尔看到姬月凤倒下连忙想折返回来,却被姬月兰喝止住了:
“不要分散注意力!放心,我不会让它们过去的!”
“——明白了!”
姬月兰咬了咬牙,所幸刚才从书里记下来的术式成功了……『涅尔的利牙』,将驱魔咒化形为利箭射出的术式,表面上看只是一个简单的四段吟唱,但实际上同时姬月兰得在脑海里瞬间过完长达数十页几千字的咒文。刚才使出法术的时候她感觉头一刺痛,是作为代价的精神损伤吗……不过现在的她绝对能忍受下来!
我不喜欢战斗,但是——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事物!
“来吧!(魔魂语)「基里,格姆,刚——」”姬月兰刚吟唱到一半,突然身后黄昏之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一下子让她分了神,准备到一半的术式顿时被打乱了:
“——兰!!”
“——小心!!”
坦尼尔看到姬月兰的术式失误连忙想往后赶,却被影子士兵抓住机会拉住了他的四肢:“……可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鬼越过了他,尖叫着朝愣在原地的姬月兰扑了过去——就在这时候,一道金光突然如流星从门内穿了出来,一下子撞散了周围要扑过来的恶鬼:
“什么——”
“乘客一位,安全送达了!”
“诶诶呜哇哇哇——!”
爱丽丝像是被抛下来的一样被迫臀部着地:“轻点嘛无锋——!”但是不等她的话说完魔剑就转向回到门里去了,它是在担心自己的主人吧……爱丽丝捂着腰站了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木偶给抓住的坦尼尔:
“坦尼尔——真的是坦尼尔,我不是在做梦吧!”
“嘛爱丽丝是我……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点离开这里——!!”坦尼尔呐喊着,拼尽全力总算是将右手挣脱了出来,当即往后一肘给自己打开空隙,用驱魔咒点燃身上的魂衣将束缚着自己的恶鬼驱散:
“是你——!话说,坦尼尔就算了,你不应该还在病房里昏睡的吗!?”姬月兰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爱丽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等一等!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无锋和我说一回来,要记得先把门给关起来!”说着她连忙跑上前来抓住姬月兰。
“喂怎样都好啦,拜托你把我打晕吧!”
“——哈?”姬月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爱丽丝的表情她是认真的:
“拜托了!必须阻止它们,我要去那边办点事情!”
“——呃呃呃我不管了好吧!”
姬月兰放弃了思考将怀里的入眠咒贴上了爱丽丝的额头,少女顿时倒在她的怀里呼呼大睡了——下一秒,只见那通往黄昏的光螺旋,居然开始逐渐缩小,最后如针孔般消失不见。“怎么可能——”这下子连一旁的姬月凤都愣住了,她拄着木杖支撑自己站起来,两眼直直地望向那通道的尽头:
“黄昏之门……被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