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重重捶自己两拳,实在太幼稚了!
我竟然天真地以为这个阿马苏托会是救世主,他或许是他们的救世主,但怎么可能拯救我们人类?
这家伙管史前文明提兰多人叫虫子时我就该明白的。
这一刹那间很多东西都浮现在了脑海里,索罗多说过只有我能完成最终的任务,近卫冥幽讲过世界的善恶是相对的,对于我们是善的对于敌方就是恶的,反过来也一样。
站在阿马苏托的立场上,他本就没有救人类的义务。
可他妈的是他们这些畜生当初跑来地球才造成这一切的啊!
我突然发觉自己被帕格萨多耍了,用我这个小小的人类救醒他的首领,而那个0号,我更愿意相信他不知情,只不过同样被利用了而已。
“你们的世界?”我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盯着面前这尊庞然巨“神”,“不好意思,本人一向不喜欢去动物园,尤其讨厌去象舍闻屎臭。”
阿马苏托回看着我,巨目中似乎露出了一丝疑惑,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理解我的选择。
他的封禁之眼跟两侧的眼珠一样都是金色,这点与索罗多的火红色不同,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代表没有完全黑化?
我并非想激怒这家伙,可老子最恨被别人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做选择,甚至可以加一点恩惠。”阿马苏托传达意念的同时,飞船面向库伽罗一侧的舱壁,忽然就开了一扇窗。
窗口不大—对于他不算大,长宽估计也就三百米罢了。说实话我也分不清是窗还是一面屏幕,可都一样,足以让视野内出现远处的现状。
虽然空气中散着光晕,我还是能辨出外面的情况,没看见那根尺寸事实上比我见过的最大烟囱还大的龙矛,也没看到索罗多,但库伽罗还在那里,只是—
我瞳孔一点点收缩,那座巨型堡垒明显变小,四周确实被切割了一大圈!
很多外墙都不见了,难道那是为了通过减小体积而减轻重量,延缓它掉下去的时间?
这金属堡垒也不再纹丝不动,我发现它已经开始原地平转起来,虽然速度很慢。
“那建筑中心有自己的反重力装置,可以抵消吸力,但无法持续很久。”阿马苏托发出这样的意念,“所以我们只有一点时间解决这些”。
原来这就是时空扭转器停止可库伽罗还没被吸下去的原因,但也只能再拖延一小会儿。
“我可以立刻杀死索多…不,他现在应该叫索罗多了。”意念继续,“这样你才能回到自己真正的躯壳里去,怎么样?不要浪费机会。”
这显然是个极其诱人的条件,我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让索罗多死不一直是个目标么?
那家伙显然已经爬到里面去了,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狼狈凄惨的模样,“那不是你的战友么?”我说道,“你不考虑怎么救他让其回归原样,却把他当筹码?是不是所有的东西对你而言都只是棋子?”
我相信自动转译功能可以很好地将这话翻成他们的语言,“他已经没用了,不仅完不成任务还试图让我永久沉眠下去,这样的东西只配被处理掉。”阿马苏托果然这样回复,“好了,最后给我个答复,同意不同意。”
“不,除非你答应连我们的世界一起救。”我回答得很干脆,但其实知道那不可能。
“仍然要拒绝么?”阿马苏托长鼻晃动重重呼吸了两口,眼神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我很少给人恩惠,更极少被人拒绝,你真的不识好歹。”
没错,翻译进我脑子的就是“不识好歹”这词儿,“别用‘恩惠’这样的字眼,我不是你的手下臣民,也不稀罕施舍。”我不慌不忙道,“没有我,你其实达不成目标,否则根本不会跟我商量什么,是这样的吧?”
“狂妄的虫子”意念只转成了这五个字,阿马苏托同时又看向地表躺在那里的“我”。
“我不吃这一套的,你要踩就踩吧。”到了这一刻,我已经把所有的赌注都推上去了。
“是不是不会丧失生命力带给你这样的胆量?”阿马苏托的意念过来,“低等虫类终归不会变,曾经有只叫托里卡的虫子,也像你一样粗鲁顽固。”
托里卡,不陌生的名字。我瞅着眼前这个号称总首领的超级异类生物,淡淡道:“你之所以不用拯救我们人类为诱饵骗我上钩,因为知道那办不到,只要你说出需要做什么,我就会明白那要以毁掉这颗星球为代价,对不对?”
阿马苏托的目光果然又盯到我这里,“你需要地心的能量,而只有我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帮你快速得到,没错吧?”我接着加码这句。
“你知道得真不少”阿马苏托并没像0号那样说这句话,这庞然大物只不过转向那扇远处的窗—对于我遥远,对他而言就如在身旁一样。
这时我发现窗外的库伽罗渐渐变大,那不是它在移过来,而是这艘太空巨舰正像大江上摇摇晃晃的渡船靠岸一般横靠过去。
“你想干什么?”我盯着越来越近的金属堡垒道,该不会真要撞过去吧?
“我只想看看你是不是真跟托里卡一样”阿马苏托的意念这样讲,“看仔细了”。
库伽罗在转,此刻缓缓转到正对那扇巨窗的,正是那个堡垒入口!
两尊“守门神”雕塑依旧矗立在两边,当中巨大的入口通道一览无遗,就在这通道里,我看到三个壮硕的人影正走出来。
他们走到入口边缘停下,我喉结滚动,瞅着这三个早已不陌生的…牛头巨人,看着他们朝向这里单膝跪地,跪在他们的主人、或者说君王前。
他们显然已经知道阿马苏托归来,索罗多靠边站了,但真正让我瞬间从头凉到脚、一颗心仿佛停止跳动的是,中间那个牛头怪抬起了一只巨爪,并没握着东西,因为那东西对他来说太小。
他只是用指尖捏着一根丝线,丝线下连着的是一只茧蛹,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可却像把尖锥一样在我心间重重戳了一下!
我当然明白阿马苏托想干什么了。
“托里卡有只当珍宝一样爱护的小虫子”他的意念道,“但他却最终还是拒绝妥协配合”。
“你很清楚,现在看到的对面那个小东西里,同样有只你关心的小虫,本来早该丧失生命力,是帕格萨多让她还活着,可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就要看你了。”
我明白托里卡的“小虫子”指的是什么,也清楚我自己的小虫儿是谁!
一直处于震晃中的飞船在离库伽罗几百米处停了下来,三个牛头巨人站起,当中那一个将那条胳膊伸出,丝蛹在空中摇荡,下面就是时空黑洞的深渊!
我的心仿佛随着那根丝线一起在深渊上方摇晃,邱圆圆还活着,可她马上就要死了!如果我不配合的话。
人不可貌相,看来畜也一样,这个卑鄙的阿马苏托,身形是这样的巨大,却又是如此矮矬,我想起了他那五名已经献出生命的下属,真替他们不值。
“我在等你的回答,机会只有一次。”意念里带着明显的居高临下胜券在握的味道。
如果我同意,邱圆圆可以活然后跟我一起去他们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会毁灭;如果我说不,邱圆圆和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也许不包括我和杨平。
阿马苏托用一根指头在空中划了两道,光丝闪起又熄灭,那扇巨“窗”的右上角,突然就前凸出来一个小屏幕,里头是那只丝蛹的特写!
也不知是不是用了X光线,那蛹在屏幕里是透明的,我可以清晰看到里边的情景。
一个女孩蜷缩着,像睡着了的胚胎般,头发有些凌乱,一张侧脸还是那样迷人。
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阿马苏托的意思很明确,是想告诉我没有使诈,那里确实是那个让我心境复杂又想放弃又难割舍的女孩!
随后这巨怪目光转向我,等待着最终的答复。
我当然可以屈服,也许眨眼间就能通过某种操作把能量从地心吸到这里注满飞船,然后这高科技大玩意儿就能瞬间跳跃去另一个维度空间。
可我不能那样做!
我不会死,不代表别人的生命就无所谓!
岳婷伶不能白死!
“你知不知道我们人类有个词叫陪葬?”于是我晃了下头,没有犹豫地说,“我的回答是不干,她死了你一样要完蛋,我很高兴你给她陪葬!”
这无疑是赌博,巨大的赌博,我相信生物都怕死,那是本能天性,阿马苏托也不会例外,这家伙既然醒了过来,绝对不会愿意就这样终结。
他本来摇晃的长鼻渐渐停了下来,盯着我数秒,两只纺锤形的瞳孔突然紧紧一缩,凶光毕露!
随即,我就看到大屏幕里那个牛头怪像是得到了指令,爪尖一松,那只丝蛹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底下的深渊直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