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恋的小包

白泽腾没有去理会小包的哀伤,也懒得理会。

从此,本来形单影只的白泽腾有了一个伴儿,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至少从表象上看不再是独自一个人——小包也加入了白泽腾无所事事的行列。每日游走于食堂,宿舍,教室,厕所,偶尔看看校园里的人群,不知不觉间,已经有更多的人在成双成对了,看得小包更加落寞。

某日夜里,小包突然跑来告诉白泽腾,他发现了一个新乐趣,然后慌慌急急地拉着白泽腾出了宿舍。在某处的灌木丛中,明显可以听到希希索索的声音,小包扔出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砖头对着那丛灌木的根部直接扔了过去,顿时,那片灌木丛热闹起来了,叫骂声,尖叫声,埋怨声,声声四起。

“快走。”小包拉起白泽腾迅速离开,又换了一个灌木丛。

于是乎,那个夜晚的校园是热闹非凡,更惹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也从宿舍里奔出来看热闹了。

学校有个奇葩的规矩,晚上是要上自习的。下自习之后是要回宿舍睡觉的,自习课之后与宿舍熄灯之间的时间本来是让累了一天的莘莘学子们洗漱的时间。然而,随着成双成对的越来越多,这段时间已经成了男女们约会黄金时间,于是,各个阴暗的角落里就成了男女们幽会的好地方。小包这几块砖头扔出去,让白泽腾想起了李清照的词句“惊起一滩鸥鹭”,这是惊起了一对对的野鸳鸯啊。

“你小子不怕砸到人啊?”白泽腾是满脸黑线地问道,白泽腾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黑,比这西北的夜黑多了。

“这才叫‘砖’打鸳鸯,既然我都做了孤鸿了,也不能让他们凑对的快活呀。放心吧,我都侦查好了,我砸的都是冬青根,伤不到人的,我可不想挨个处分,再赔个钱什么的,那样我岂不是冤大发了吗?我还没那么傻。”小包得意地说到,看来这个事情果然是蓄谋已久的,一直以为形影不离的,没想到他居然能避着白泽腾找到这样的乐趣来,看来白泽腾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存在感啊,或许白泽腾压根也就没有留意过这些事情的,而他却一直很上心,或许这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吧。

不过,白泽腾还是为他感到高兴的,虽然做法和初衷有些不敢恭维,可是对于一个刚刚失恋的人而言,人家又好不容易找到新的乐趣,也是相当于重获新生的吧,这样的打击白泽腾还是不愿意给的。作为兄弟,白泽腾理所当然地为他感到高兴,对于那些灌木丛里的陌生人,白泽腾又何必去理会他们怎样呢?毕竟他们也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不过,很快,白泽腾的这个想法就被粉碎了,白泽腾瞬间又领悟了另一个古训“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人在做,天在看。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

白泽腾俩回宿舍没多久,刚把脚放到洗脚盆里,老王和老安俩人就气冲冲地骂着进了屋门,显然他们是不知道肇事者就是他们的室友的。小包依旧若无其事地泡脚,白泽腾看看他,再看看气急败坏的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还是算了吧,继续洗白泽腾的脚吧。小包复仇的怒火显然是误伤了队友的,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老王他们与他已经不是一个战壕的人了,而白泽腾却是莫名地成了他的盟友。白泽腾是本乐得做个中立的,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的。无论你们恋爱甜如蜜,还是失恋苦若黄连的,白泽腾只是一个隔岸观火的看客,并不想涉及其中,虽然双方都是想拉白泽腾入伙。

猛地,白泽腾醒悟到,这个小小的宿舍里,已经划分成了三个阵营,老王和老安是蜜恋的一方,小包是失恋舔伤的一方,而白泽腾本想做个中立方,却又总是左右在双方阵营中,不知道是该叫墙头草合适还是双料间谍贴切?双方都想彻底拉白泽腾入伙,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老王和老安明显是占有优势的,而小包只是拉白泽腾作为他失恋的倾诉对象,或者是他需要发泄时,白泽腾作为一个看客在他身后为他加油呐喊而已,毕竟白泽腾没有恋爱,所以这个失恋阵营是很失败的,不过相互舔伤的话,白泽腾也是不愿意的。没有人会愿意撕开旧伤的疮疤,然后让别人撒把盐,然后自己再慢慢去舔,那样会把自己齁死的——血本来就是咸的,再加把盐的话,岂不是成了腌腊肉了?

小包的操作实施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已经意兴阑珊了,任何一件有趣的事情,做得久了也就会变得索然无味了。然而令小包意外的是,校方不知道是发现了小包的无趣作为,还是恶意绝了小包的趣味活动,下了一个奇葩的规定:晚课课间休息时间缩短,然后所有人不允许在操场上晃荡了。刚好小包也早腻了这样的趣味活动,准备寻一个新鲜的玩法了,校方的新规定倒是给了小包一个结束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包还是居然还是真的找到了新乐趣,看来无聊的人还真的是有无聊人的办法,所以人是不能放弃自己的,无聊人都有无聊人的活法,何况又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无聊呢?精神病人还有他们属于自己的思维空间呢,又何况正常人呢?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同,所以没有必要去苛责什么。

有人喜欢站在桥上看风景,也就会有人在风景里看桥上的人,桥上的人看到的是风景,风景里的人看到却是桥上的人,搞不好,人家还会以为又有哪个家伙想不开了,来跳河呢!用庄老头的话说就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以上的推论出来之后,就是你不是无聊的人,所以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无聊的人是有多无聊。

校方在断绝了小包的恶趣活动之后,又做了一件很人性化的事情,就是给每个宿舍安装了一部电话,其实就是等于把校园里的电话亭里的电话挪到了室内而已,因为,你没有电话卡的话,它也就是一部电话而已,而且还是砸个核桃都显得脆生的那种。放在桌上占地方,扔在地上要赔偿,已经处于无处安放的地步。

小包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堆电话卡,下午的课间时间他就准备这么打发了。

失恋后的小包确实变得无聊了,甚至于比白泽腾还无聊。

“喂,你好,请问是王小丽吗?”

“喂,你好,请问是张小红吗?”

小包拿着他的卡不停地打着电话,一边还在他的小本上记录着什么。

“这两个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见小包天天都在打电话找这两个人,白泽腾还是忍不住了好奇。

“不是呀?我也不知道是谁?”小包说。

“那你天天打电话找人家?”白泽腾问。

“找人家就必须要认识人家?我这是遍地撒网。”小包道。

“还以为是你新交的两个呢?那为什么是这俩名字呢?”白泽腾问道。

“张王李赵遍地刘啊,这是两个是大姓,而小红小丽这样的名字又比较大众,所以几率比较大,我就随机写一个号码,这才是真正的缘分啊,你们说的缘分都是胡扯。等这两个试的差不多了,我就改用李梅啊,赵小燕,刘翠花什么的,反正是重名越多的几率就越大,万一聊得好了遇到一个真爱呢?这也是应了徐志摩老先生的那句风流名言:于茫茫人海中寻觅一生之所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啊!真这样都找不到的话,那真的是命中注定啊”小包道。

“其实你也可以换一种方式的”白泽腾说。

“哦?什么方式?”小包道。

“你可以先提对方的名字,先报自己的名字,就按你的方法,就说自己是张伟,王刚,李大海,赵大柱之类的高几率名字,然后再谎称是对方的小学同学啊,隔壁邻居啊,什么的,这样的几率跟你的那个方法也差不多啊。”白泽腾道。

“对啊,原来你才是真正的人才啊,闷骚型的啊,哈哈哈哈,蔫坏啊。”小包叫道。

白泽腾不好说什么,这也是江湖骗术的一种而已,只不过骗子用来骗钱,而小包用来骗自己,骗一份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一种自我慰藉,也许这样真的可以找到女朋友吧。但也仅限于涉世未深的人群而已,而且这些人群里还必须家里有电话才可以,不然有谁会跑到大街上的电话亭里借等电话接?这样的话,区域范围就小了很多,基数小了,那么几率也就小了很多。除非是也有哪个学校,跟他们这个奇葩学院一样,在学生宿舍里都装了电话。不过,这可能是仅仅是为了给当地电信增加收入吧,但不肯能每个电信局都有校长的亲戚吧,可是也备不住每个校长都会有一个电信局的学生吧。这样的话只能是另说了,只是仔细一想,这样的成功机会还正的是微乎其微,但白泽腾又不好打击小包新的无聊游戏,也就只好随他去吧,也许,真的有万一呢?这个神奇的世界,是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的,白泽腾一直都坚信着。

没有理会小包是否有收获,反正等他那个无聊的趣味淡然无味之后,也许就自己放弃了。微乎及微的几率里,真的成功了那就真的是万里无一的缘分了。

老王和老安的成果倒是不错的,整日春光满面的,看来就是所谓的爱河沐浴了吧。除了上课、睡觉的时候能看到这两个人,其他时间几乎都是不见人的,甚至于连课间的十分钟都不放过。

又是又剩下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白泽腾,继续摆着无人对弈的棋局,生活会是一种习惯,一旦习惯了,一切也就安然了。人活着总是要有念想的,肖申克说人在监狱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总是要找些事情做的,这样才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猛地发现其实白泽腾才是最无聊的人,在白泽腾嗤笑小包的无聊的时候,原来白泽腾已经无聊到无可救药了。嘲笑别人的时候只是看不到自己,其实那就是自己的影子,从没听过是影子会强于实体的。

白泽腾又发现了这样一件事情:只有更无聊的人才会关注无聊人做的无聊事情。记得有个笑话是这样讲的:说某天在网吧包夜,发现隔壁的小伙居然在在玩单机版的暴力摩托,而旁边的人居然看着他玩了一夜。既然都已经到网吧了,居然还在玩单机游戏,而更可怕的是,旁边同样包夜的人居然看了一夜,还有比这更无聊的吗?这就是所谓的五十步笑百步吧,或者还是百步笑五十吧。

真正有事做的人都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哪里有心情去关注周边的无聊事呢?就如老王他们就从来不关注白泽腾和小包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回宿舍就倒头睡了。他们从来不关心小包究竟是在跟对象煲电话粥还是在靠着这个宿舍唯一一个可以和校园以外的世界联系的电话机在消磨时间,也从不关心白泽腾是在看棋局或是在研究什么棋谱,他们只在乎他们的爱河会有多宽,还可以换哪种姿势徜徉一下。

某日小包兴奋地告诉白泽腾了一件趣事,他用方言打了一通电话,对方是个女的接的,结果可能是打到普通话的覆盖区了。对方接到电话是一脸懵的,小包正准备改普通话线路的时候,对面来了一句:你等等,我让老公接一下电话。这下轮到小包懵逼了,小包只好继续用方言忽悠过去了,然后对方才明白是打错电话了。小包说,当时那个尴尬啊,男的接电话的时候我居然还出了一身冷汗,怎么感觉像跟人偷情一样啊!不过想想这感觉还是蛮刺激的啊!

“变态!”白泽腾无语地回了他一句,小包却无所谓地笑了,继续他自以为有趣的无聊的趣味活动。不过白泽腾俩也算是臭味相投了吧,一个无聊的人被另一个更无聊的人打趣,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