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梦的梦。
梦里,他看到了自己年轻的父亲母亲,看到父亲满脸是汗谨慎紧张地抱着自己,几天没刮得胡须长到了腮部,但是眼中却满是喜悦和如释重负。母亲很虚弱,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向喜欢干净整洁的她此时也不再管自己凌乱的衣服和散乱的头发,只是轻轻叫唤着要抱抱自己的宝贝。尽管一切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但楼丝毫没有感觉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他只想回到父母的怀抱之中。
转眼,楼发现自己光着屁股坐在地上,散落的玩具遍地都是,母亲脸上有着丝丝的疲倦,却异常兴奋地张开了双手,不断地向楼呼唤。楼不听使唤地试着站起来,却像喝醉酒一般晕晕乎乎,又一屁股坐下,反复多次,他终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等到他试图走向母亲时,步伐却一下子加重了,母亲也消失不见,等待在他眼前的是鬓角微霜慈眉善目的小学老师。老师拉着楼的手,轻轻拍打了几下以示惩戒,眼光中尽是无奈。楼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调皮地掀了女同学的裙子,才会被别人告状的。但他一丝也没有后悔,反而有种隐隐的自豪。
转身时,已经背着书包回到了家。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父亲在客厅打着电话,没人留意到他回来了,但是楼的心底却开始忐忑起来。他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想起父母许诺过的大蛋糕,却一丝兴奋也提不起来,他呆呆地拿着一张因睡觉而完全没写的空白试卷,紧张地看着蛋糕旁木柜上放着的鸡毛掸子,冷汗直流。
没等来父母的教训,他却来到了初中,出现在了操场上。此时正值体育课,一个胖娃拉着自己跑长跑,自己却兴趣缺缺,因为楼对长袍从不感冒,但是这时,体育老师拉着一网袋篮球走了过来,说是要教大家打篮球,这下却燃起了楼眼中的火焰。他拿着熟悉的篮球,用力地拍打着,享受着篮球和自己的律动逐渐统一的过程。
拍着拍着,楼发现自己居然坐在高中的教学楼里,台上的老师正在做实验,自己却无心听讲,枯燥中他开始摆弄着花花绿绿的试剂。“嘭!”手中的试管炸裂,打断了老师的讲解,也吸引了全班的注意。抛洒的药剂腐蚀着自己的衣服,吓得楼赶紧把衬衫脱了下来。
没等来同学们的关心和打趣,耳边却是一阵凌乱的笑声和嚣张的叫骂。他抬头,发现是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社会青年,他们推搡着自己,还叫嚣着球场是属于他们的,一同打球的朋友们都不敢上前,唯独一个路过的大个子走了过来,并且和混混们打了一架,两败俱伤。但后来混混们再也没有出现在球场上了,那也是阿牛和楼的初次认识。
忽然,楼又发现自己站在楼道里侧倚着围栏看风景,忽然,一个娇柔的女生吸引了自己的眼光,她那么地漂亮,那么地美好,仿佛就像一个完美的天使,她在的地方都充满了爱的气息。楼没敢上前,只能默默记住这个模样,在心底无数次地重复两人相遇的场景。
没等到两人相识,楼却发现自己跪在了雨中,周围是一大堆围观的人,包括她。他想起了自己和别人的赌约,打球输了就要跪一个小时。当然,结果是自己毫无疑问地被血虐,但是纵然屈辱,自己也未曾想过要食言,至少,在她面前不行。只是有一些种子,在自己的心里却悄然枯萎了。
转眼,一切消失,他发现自己坐在训练场的板凳上,沉默地看着那个打败自己的男生在和队友默契地配合,自己却没有任何想上场的想法。阿牛也没上场,明明他是队里的第一中锋,却坚持要坐冷板凳,因为他说不喜欢这群队友,太怂,太假。楼知道他只是想陪陪自己,但心里却真心认同了这个兄弟。
直到市里比赛那天,楼想起了什么,一直望着天空,却没出现自己想象中的银幕,“所以,那一切才是梦?”楼心底暗暗叹息,思绪万千。他看着眼前激烈的比赛,索然无味,只是当他扫过人群,却看到了一个令他吃惊的身影。
琴!一个穿着校服的琴!他不知道哪个才是梦境,也不想弄清楚这一切的逻辑关系,他只想上前看看她是否真实的存在。但没等他走过去,琴却往这边走了过来,越走近楼的心跳得越快。终于,她来到楼面前,俏皮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楼却鬼使神差地牵了上去。
很快,楼发现自己和琴在电影院中,四周漆黑一片,但琴的手依然被紧紧地牵着。电影很好看,但楼完全没看,他伸手搂住了琴的肩,清淡的发香隐隐挑逗着着自己的嗅觉,楼也没有犹豫,直直地亲了上去,亲到那片温软的嘴唇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却又出现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四周人群纷杂,而自己迷失了其中,他不知这里是哪,也不知为何在此,更不知他可归何处。他茫然地走在路上,眼前出现了五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托里五人!他们正在往前走,像无视了人群一般穿梭而过,而楼开始发了疯地想追上去,大声地叫喊,想问他们什么才是真实的。但是五人没有任何反应,越走越远,身影在人群中逐渐淹没,楼只能绝望地看着他们离去。人群消散,大街上空无一人,刚刚人声鼎沸的场景顿时只剩楼一个人,那些陌生的,熟悉的脸开始在记忆里模糊,直至消失在记忆深处。
楼开始哭,绝望地哭,撕心裂肺地哭,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想逃,却又逃不掉,他不知道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他发现自己身边的一切开始模糊,景物越来越暗,却并非单纯的色彩褪去,而是开始被血色浸染!
楼真的绝望了,红色侵占了他所有的视线,诡异而不详,天空和大地开始模糊了边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姿态,站着?或者坐着?就像掉进了漩涡里,上下左右都没了意义。
“恐惧吗?想逃离吗?”一个诡异怪诞的声音响起,却像救命符一般诱惑着楼的求生信念。“我要离开这里!你他妈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出去?求你了!!!”楼也不去管声音出自何处,为何而来,更不去想这声音是真是假,他只想要马上逃离此地,哪怕用死亡!
“离开这里?不不不!你还不能离开,除非,你找到它......”
“它是谁?”
“你的......真名!”